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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春(45)

围绕在一旁的宫人已经有哭出声的。

许敛宁站着不动,突然感到拉住自己的那只手滑落下来,一旁的抽泣随即演变成哭声。

她强自镇定心神,转头对着一旁的苍老妇人道:“余婆,明日一早你们便立刻回贺兰古径,师父应是喜欢睡在凌轩宫下。”

余婆擦了擦眼睛,应道:“就依许阁主的吩咐。”立刻调齐人手去收拾后事,不多时又走过来:“阁主要随我们一道回去吗?”

许敛宁摇摇头:“师父还有事吩咐我去做,待手上的事情一了就回去。”

“阁主路上千万小心,别太劳累了。”

“我知道,谢谢余婆关心。”许敛宁看着宫人过来,将师父的遗体包起来,小心地抬走,只觉得无比疲倦。

“虽然觉得说什么都很多余,但是许姑娘,还请你节哀。”商鸣剑轻声道,“以后若有在下可以效劳的,请到名剑山庄一顾。”

许敛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多谢商庄主盛情。”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待到出口的地方,商鸣剑停下脚步道:“如此我便告辞了,后会有期。”许敛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举目向前方望去,似注定一般,一眼就看见张惟宜正望向这里。

她疾步向他走去,到后来几乎是用跑的,径自环抱住对方的腰身。张惟宜拍着她的背,轻声笑道:“怎么突然大方到投怀送抱?”

许敛宁瞪了他一眼,挣开了他的怀抱:“我接下来要去随州,你呢?”

张惟宜看着她,微微笑道:“我随着你。”

两人走出天殇教,回头望去,之前发生的事,只觉得仿佛是一场前尘旧梦。

忽听一声马嘶,一匹浑身乌黑的乌骓欢快地奔来。张惟宜伸手抚摸着夜照的马鬃,夜照就着他的手蹭了一下,突然咬住许敛宁的衣袖。他笑着道:“其实你说马像主人也没错。”许敛宁伸出手去,任夜照舔了舔她的手指:“一句戏言,你也记恨那么久?”

张惟宜微微一笑,伸手牵住她的手:“我们得快些走,免得错过了宿头。”

一生一世一双人

沿着哗哗作响的河边缓步而行,头顶是浩瀚苍穹、满目繁星,耳边虫鸣欢叫,身畔晚风吹拂,应是觉得分外惬意。可惜如此良辰美景对于这两人来说,完全是白费了。

“敛宁,若你将就些同我共骑,我们也不会赶不及进城,要大半夜在城外闲逛了。”张惟宜语气淡淡。

许敛宁看了他一眼,气恼道:“共骑的事,你想也不要想。”就算江湖中人不似一般家人这样拘于男女之防,可是同骑一匹马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张惟宜微微笑道:“何必不好意思,天长日久的,该做的不该做的迟早有一日要做个全。”

许敛宁气结,此人明明在人前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怎么暗地里这般无耻。忽见一只野兔从眼前奔过,她不禁咦了一声:“奇怪,这只兔子怎的见着你就逃?”

张惟宜慢条斯理地答道:“幸好没见着你,不然被吓得连跑都跑不动了。”

许敛宁看了他一眼,微微不满:“我就奇怪了,为何你对着李姑娘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对我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也没法子,越是在意便越是想欺负一下,谁叫你生气的模样比平日好看得多。”

许敛宁懒得理他,却突然被他从身后揽住了。

张惟宜磨蹭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只有你一人,你也只看着我好么?”

敢情就想出这撒娇的法子?许敛宁慢慢道:“我第一次见到你,觉得有人说御剑公子是怎样的佳公子还是有些道理。怎的日子久了,却觉得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张惟宜凝神看着远处,突然伸手拉住夜照的缰绳,翻身上马,然后伸过手去:“不管你愿是不愿,快点上来。”许敛宁见他神色凝重,忙就着他的手上了马。他一勒缰绳,还没来得及走,不远处的山坡上隐隐显出一些火光,无数明晃晃的箭头对准了他们。

“你坐稳些,别摔下去了。”他低声道了一句,扬鞭在夜照身后一抽。夜照也感觉到不安,长声嘶叫,扬起马蹄便狂奔而去。许敛宁伸手抱住夜照的脖子,只觉得不断有箭从身边呼啸着穿过。

张惟宜倾身抱住她:“伏低些。”她依言低下身。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只听夜照低低嘶鸣一声,慢慢地缓下步子。许敛宁看着周遭的景色,已经完全陌生了,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忽听背后一声轻响,她感到身后空了。许敛宁回过头去,却是张惟宜摔下了马。

她连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语气担忧:“惟宜,你怎么样?哪里伤到了?”

张惟宜脸上全是冷汗,勉强笑了一笑:“没事,只是中了两箭。”他强自支撑着站起身,伸手将腿上的箭身折断:“就怕刚才流的血,将那些人引过来。”

许敛宁低下身去看他腿上的伤,却被他避开了。张惟宜语音低哑:“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可我们现下还没有脱险。”许敛宁看着他:“箭头留得久了,你这条腿有可能因此废了,何况你刚才还折了箭身!”

他伸手一拍夜照,夜照在他身上蹭了蹭,小跑着沿着山路去了:“难道你要我带着一支箭走不成?眼下他们若去追着马蹄,我们就可以暂时安全了。”

许敛宁无话可说,伸手扶住他:“你别用力,靠着我就好。”

两人相扶相持行了一段路,越走越偏僻,时不时可以听见几声狼嚎。张惟宜要笑不笑地问道:“若是我的腿因此废了,你还要我不要?”

若是平日,许敛宁肯定懒得回答。可是知道他此刻必是痛得厉害,才说话分散注意,于是没好气地答道:“要,不管你是残废了还是没了武功我都要。”

张惟宜隔了片刻才接话说:“相对于武功尽失,我还是残废好了。”

许敛宁忍无可忍:“箭头上有没有淬毒?你刚才不是说中了两箭么,剩下那一支在哪里?”

“敛宁,我发觉你当真会煞风景,我差点都忘记了,你还一刻不停地提醒。”

许敛宁气结,突然望见远处似乎有什么在闪光,待走近些可以听见哗哗的水流声:“我们走的也够远了,不如歇一歇。”

张惟宜估计了一下对方要追来的时辰:“也好。”

许敛宁小心地扶他坐下了,终于看清他后背衣衫一片殷红,背心只露出一小截箭头,不由大为头疼:“你折箭的时候倒利索,现下让我怎么取出箭头?”

他脸色苍白,还是勉强笑道:“我信你的医术,总不至于让我枉死罢。”

许敛宁板着脸,解下衣囊,取出几个青瓷药瓶,随手撕下半幅衣摆:“你可有匕首?不然只好借你的佩剑一用,我的剑上有寒毒。”

张惟宜解下太极剑,抽出一截冷气森森的剑锋。

许敛宁小心地撕开了他后背的衣衫,只见箭头入肉本不算深,只是被他折箭身时带得更深了些。她捏住太极剑的剑尖部分,狠一狠心便刺入他的伤口附近,只觉得对方突然一震,随即勉力放松。许敛宁割开他的伤口,手指探入捏住了箭头用力向外一拔,鲜血随着箭头的出来而喷涌而出。对方终是忍不住闷哼一声。她连忙点了穴道止血,敷上一层厚厚的金创药,再细致地包扎妥当。

张惟宜嘴角带着点点血迹,声音低哑:“等下拔箭的时候起码说一声,我好有个准备。”

许敛宁微微苦笑道:“你便是觉得痛就叫好了,何必死撑着?”她低下身去看他腿上的箭上,大约是因为有内力护着,背上的箭远没腿上扎的深。她低下头,将唇贴近伤口。张惟宜只觉得原来麻木的伤口掠过一阵麻麻痒痒的温热,不由避了避,脸上有些不自然:“你做什么?”

许敛宁微微抬头,白玉般的脸上浮过一丝红晕,气恼地开口:“这支箭上有毒,你以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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