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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春(4)

“凌轩宫在贺兰古径之中,终年寒冷,自然不如江南春意和煦、繁花盛叶这般光景。”许敛宁道,“若周姑娘有意,不如去小住几日,流韶阁上下定当尽地主之谊。”

周昔见她避重就轻,也不好再问,于是说道:“多谢许阁主盛情。”

阮青玄只是嘴角带笑地听着,心道流韶阁有如此这般的阁主,那盛情恐怕能领得她吐血三升。

“门主现下正在内苑休息,请走这边。”周昔一边走一边指着左侧的祠堂道,“这里摆放历代掌门的遗物,也是敝派的禁地。”话音刚落,突然觉得腰上一痛,整个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阮青玄伸手扶住她,声音不高不低地刚好让驻守祠堂的人听了正清楚:“周姑娘,你没什么大碍吧?”

原本守着祠堂的秋水门弟子也有同周昔交好的,立即走了过来:“周师姐,你怎么了?”周昔想说话,却苦于发不出声音。只见许敛宁衣袂一拂,过来的几个弟子应声而倒。她回转头,看了瞪着自己的周昔一眼,柔柔地开口:“论辈份,我也该称你一声师姊,现下看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阮青玄抽剑出鞘,只见剑刃如霜,寒气顿生:“敛宁,你先进去。”

许敛宁点点头,身形一动,已经到了祠堂门口,秋水门的弟子抬手阻拦,她也没在意,直接用轻功掠过。身后一阵劲风过来,只听一个女子娇斥道:“秋水门禁地,岂容……”后面的几个字随即被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的轻响阻断。许敛宁连头都不回,径自走进祠堂。秋水门历代掌门的祠堂本是禁地,除掌门之外谁都不得入内,门外的人只得面面相觑,止步不前。

先前张惟宜同周昔过招之时,阮青玄早已看了个明白。眼下这个藕荷色衣衫的女子,身法之美,出招之准,比之周昔境界大有不同。可阮青玄从的是名师,江湖阅历也深,即使在兵刃上被克制,剑招之间却一丝不乱。

那女子手上锦带直直甩出,如一匹练铺开,顶上的铜铃响声清脆,一声缓一声急的教人听了无端烦躁。她吐字轻缓,气息平稳:“秋水门同凌轩宫素无怨仇,不知两位为何闯我派禁地?”

阮青玄气定神闲:“其人怀璧,却不自知,便是无罪也成有罪了。”她手中短剑剑气纵横,连环三剑,将锦带上的铜铃削去一半。只见那铜铃中空,倏然爆出几枚铁藜子,在空中交互碰撞,不断改变方向。阮青玄急退开来,衣袂一拂,左手轻弹,似乎有碎玉一般的东西激射出去,同铁藜子轻轻碰撞,清响阵阵,极是好听。

那藕荷色衣衫的女子脸色灰白,只见离自己几步的地面平平整整嵌着几枚铁藜子。

阮青玄还剑回鞘,道:“唐门主,承让了。”

秋水门前任掌门过世极早,最高深的击技之术并未来得及教给弟子。是以唐沂水虽然接任掌门,击技却大不如前人。其实历来大多门派皆是如此,只是会出几个武学奇才,才不致一直没落下去。反观凌轩宫,却一代强于一代,经久不息,才有今日人人忌惮的威名。

唐沂水眼见自己以门主身份惨败于对方,忽见许敛宁从祠堂出来,手中拿着前门主留下的一把剑:“请两位听我一言。”她虽觉得这番惨败面子上很是过不去,可也不是歹毒之人:“如果两位信任得过敝派,请将这把剑归放原位,这本是不祥之物,恰巧落到敝派先人手上。当年掌门师姐曾一时好奇想抽剑一看,结果……掌门师姐过世后,这把剑也成了禁物。”

许敛宁淡淡一笑:“唐门主客气了。”她握住剑鞘,只听铮的一声,已将剑刃抽了出来。这把剑总长一尺几分,剑刃极薄,却黯沉漆黑,没有半分光泽。她抬手在薄刃上轻轻一划,手指滴下几点殷红,落在剑上只听嗤的一声,剑身隐约变得剔透,宛如活物。

唐沂水看着,喃喃道:“原来是这样……”许敛宁还剑入鞘:“这把剑叫焰息,是当年铸这把剑的欧阳先生许给我的。唐师姐,看来你也不会记得了。” 唐沂水讶然道:“你是掌门师叔的……?”

许敛宁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当年秋水门也派人找过你,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了,没想到——”她说了一半,突然觉得不妥,也不知道如何措词下去。

许敛宁微微摇头:“既然苟活下来,就是为了向那些亏欠我的人讨回一切的。不过唐门主尽可放心,秋水门还不在我眼里。”稍微顿了顿,又道:“只是还要劳烦唐门主送我们出去。”

阮青玄语气淡淡:“唐门主,你先请吧。”

唐沂水脸色黯淡,每一步走得沉重之极:“两位随我来。”

“现下是回去了,还是再到处走走?”出了秋水门,阮青玄看着远处湖中欢歌的渔女,微微有几分感慨,“秋水门其势已衰,整个门派竟然找不出可以拦住我们的对手来,实在可悲可叹。”

许敛宁随口道了一句:“凌轩宫也不见得好了。”

“挑阁主的时候,几十个同门死的死,疯的疯,只剩下我们四人。哪天若是要挑个宫主出来,难免又要勾心斗角一番。”

许敛宁垂下眼:“若是我说,我本就不愿当这凌轩宫的宫主……”

“那我们可以结伴游遍中原山水,就算长住在孤山的行宫,也可以。”阮青玄看着她,轻轻笑着说。

许敛宁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们先回去休息,出来大半日,沾了一身脏。”

两人折回孤山的居所,只见入口出蹲了个孩童,正拿了一支树枝挖土,见她们走来,忙不迭叫道:“两位大姐姐,等等我!”

许敛宁微微皱眉,只见那个男孩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脸,掏出一张精致的拜帖:“这是一个大哥哥要我给漂亮姐姐的,那说的就是你了。”

阮青玄微微回身,饶有兴致地看着。

那孩童抓了抓头,又加上一句:“大哥哥还说,那位姐姐又柔弱又斯文,却要装出一副又凶又狠的样子,我觉得又不像啊。”

许敛宁只气得咬牙,接过拜帖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行字,颇有王徇的风骨:沐香拜请寒舍小叙,落款是张惟宜。

“你就回他一句话,只要有本事进来,梅鹤居上下定当以礼相待,这小叙却不必了。”她将拜帖递回给那孩童。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对方,露出几颗小虎牙:“大哥哥说你定会那么说,所以他让我再转告姐姐,最好先收拾好行囊,因为之后要赶长路。那么我的话都带到了。漂亮姐姐,你的脸色怎么怪怪的?”

许敛宁勉强一笑:“我有些倦了,多谢你传话。”她随手取下身上的玉饰,递给他道:“这个你拿去玩罢。”

那孩童收下玉饰,高高兴兴地走了。

许敛宁皱着秀气的眉,身上微微带着几分杀机:“若真能找到入口进来,他说什么我都照办。”

阮青玄不紧不慢地开口:“敛宁,你怎的忘记了,就算你可以一剑砍了张惟宜,也不过一时痛快而已。”她转过身,向山谷中走去:“你要是每每都气成这样,都不知道是谁欺负谁了。”

夜阑无语踏马蹄

一壶清茶,暗暗袅袅地腾起淡淡的水雾。

阮青玄轻轻放下茶盏,看了看天色:“也该是时候了,今晚闯山的人看来不止御剑公子一人。”她抿了抿嘴角,像是不屑:“说起来,这阵子来江南的江湖人未免太多了。铸剑师欧阳先生让天剑公子传了一句话,不相干的人都过来挖地三尺地翻搅。”

“欧阳先生指的是焰息剑,可是不知哪里出来的藏宝图,说是陈友谅战败后埋藏的金银珠宝。”许敛宁搁下茶盏,“现在可是出去看看状况?”

阮青玄站起身,含笑的眼在她身上掠过:“敛宁,你知道季甄瑶么?”

“璇玑才女的大名我自然知道。”

“她为张公子题过扇面,也曾说过,这天下男子唯有御剑公子可当得佳公子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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