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凝欢2:乱舞(出书版)(79)+番外

在位十三载,承先帝之策清吏治,推两田。开恩科,选贤能。国收比开明朝时翻了一倍,算是合格的守成之君。

她答应楚正越的条件,也是为了楚澜的名声。六月初十,兴成寻到了楚灏的尸体,同时,也在岸边林中,启出了那些杀手的尸体。死人是不会说谎的,暗局的装扮,以及那拿着诡异兵器的女刺客……震惊了兴成。

当时皇上还有口气,此事根本就是皇上密授而为的。一旦揭出来,皇上必声名狼藉。

兴成王已在京中,得知此消息吓个半死。他悄悄告诉太后,也等于告诉了楚正越。宫里遍布楚正越的耳目。

太后明白,这是楚正越故意的。尸体是他埋的,什么时候让兴成知道也是他说了算。先帝不见容手足已登峰造极,王祥明显就是惧死而反。真一拍两散的话,那就全都完了!

她是王家最杰出的女人,而这最杰出的女人,享受人间极致的荣华,必要先经得人间极致的苦悲。非达顶点,不可体味!

楚正越又说:“还有,朕着方殿学为先帝书神功圣德碑。”

王氏叹道:“方如晦博文广知,书法更是一绝。由他来书最好不过。”

默了一会儿,轻声问:“哀家有桩事,实在想不通。”

楚正越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低声道:“凝欢怀了叔叔的骨肉,可朕还是要将她带回宫中,并要立她为后。太皇太后是不明白这个中的意思。”

王氏的眼微微有些悠长:“哀家曾听你说过,你于松阳见过他们,之后护他们同行……”

楚正越垂头微笑:“朕见到叔叔时已近五月,当时叔叔仍在,太皇太后想到哪里去了?”

王氏语噎,半晌怔怔地又要落泪。

楚正越叹了口气,说:“当初若无她,王祥早就领着人进宫受死了。后来无她,东临四分五裂成一盘散沙。任迤同样也是她保下来的。她现在还怀着叔叔的骨肉,她惠及王家且对叔叔情深,太皇太后稍体恤些,也是承叔叔所愿。”

王氏愣了一会儿,看着楚正越道:“你又是为何呢?”

楚正越半垂了头,睫毛挡住眼底的黯淡:“她在东临日夜垂泪,如何能汲养骨血?朕想让她好好活下去。”

王氏默了半晌,探出有些枯瘦的手攀上他的手背。他微怔,看着王氏。站起来顺着王氏的手坐到她的身边。

王氏说:“若这孩子真是雁行的,哀家当谢你。若不是……”她拭了泪,凄然道,“罢了,今时今日,哀家什么也做不了了。待她好些,带她过来就是了。哀家会好好劝她的,让她安心当你的皇后。”

楚正越眼眶泛潮,跪了下来:“谢太皇太后。”

“起来。”王氏拉了他,“以后,就咱们祖孙相依为命吧!”

是楚正越杀了楚澜,矫夺皇位。同样也是楚正越,保住了王家以及任迤,不至让楚灏埋尸于河川之下永不为人知。

她不能恨,亦无法爱。而事实就是,他们依旧是利益的共同体,他亦是她以后的依靠。宗室间的恩怨情仇,永远也分不清谁是谁非。

第二十五章 皇后

嘉顺元年在永安城纷纷扬扬的瑞雪中悄然而至。开元大吉,举国同庆。虽说先帝刚崩半载,怎可让新帝守足三年?皇帝乃天子,自然要享尽天下人不能享的特权。天下礼法,俱要为天子让路。

新元大庆,新的宫人,新的朝臣。多的是想精忠报国的,多的是想飞黄腾达的。倒下一批,马上又站起来一批。总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新气象。

采选亦要开始,大量美女将充盈宫房。当中重要的一环,即是替皇上完成全新的世家与朝廷的连接。

于采选正式开始之前,楚正越的大婚先轰轰烈烈地举行。他的人生将迈入第三十一个年头,如此才历大婚于锦朝楚氏皇族里的确算是少见。尽管姗姗来迟,却是人间至极风光。他位尊九五,他的婚礼,自然当得天下恭贺。

二月十八,叶凝欢按大婚仪制,入端阳、端玉、端方三门,于皇极殿行封后大典,入驻心宫行合卺礼。她,成了锦泰嘉顺朝的皇后。

她人生中的第三次婚礼,一次比一次恢宏壮烈!

驻心宫内彩灯绚照,宫内宫外焰火冲天。锦绣罗叠,红灯排列。鹤雕灯架上,俱是龙凤双烛,交展出红光耀眼。平日呼奴唤婢的宗室贵妇,朝廷诰命,此时皆聚簇于下,成国母身边仆妇,分担各类喜妇之责。她是一国之母,放眼天下,除了她的夫君,除了两宫太后,无不是她的奴才!

楚正越娶了自己的婶子,叶凝欢嫁给自己的侄儿,一起遗臭万年!

叶凝欢穿着大红色的皇后吉服,民间嫁娶,多喜大红色。亦也由后服正红而来,凤衣如血,边缀龙凤和鸣。招展妖艳,裙裾开九袂相连,直将喜床绣毯皆尽铺满。

眼尾饰金彩,嘴唇点红胭。在这红灯暖照之下,宛如精心修饰的瓷娃娃。她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床上撒着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圆溜溜地滚满龙凤褥上。并有一方雪白的绢帕垫在下面,以备承新嫁娘的初红。真是讽刺至极!

她是媚颜祸主的狐狸精,勾搭了侄子怀了孽种。诈死在东临,又矫饰身份回到宫廷,好与侄儿双宿双栖。

他是逼害两位叔叔的窃国诸侯,与艳媚的婶子联手夺取天下。

东临王尸骨未寒,暴君与妖后就迫不及待地凑成了一双。

这是近来朝野盛传的奇闻!天下人说天下事,嘴长在别人身上,如何杀得光?

刻意做宽大的裙裾掩住了叶凝欢圆滚滚的肚皮,这肚皮下跃动的另一颗心脏,支撑着她活到今天。

楚正越亦穿着红色的吉服,帝服的服制分得详细,有明黄、有玄紫亦有红、白等色,以配不同的场合。这身红色缀龙,边缀龙凤双舞的吉服。为皇帝大婚时所穿,若皇帝登基前即经过婚礼,则一生也不会穿。不过他在北海未娶嫡妻,封后当以大婚仪操办。于是,他今日穿了这身龙袍。

依旧肤如玉,双眼媚如狐。秀美而妖冶,冷冽与温柔在眸光中交叠流转,残酷与阴郁尽渗在眼底深处,不见分毫。

楚正越拿过两杯酒来,像摆弄一个木偶一般掰开她的嘴,硬灌了一半进去。接着又抬起她的手,连同她的手一起捏着半杯残酒,完成了合卺礼。

自始至终,她看都没看他一眼。楚正越扔了酒杯。她的身子这才微微震了震,喘了口气,捧着肚子站了起来,蹒跚着往外走。

他将她扯回来,让她直接跌进他的怀中:“哪也不许去。”

她轻声说:“我要回雁栖宫。”

他的手掌准确无误地摁在她的肚子上,毫不意外地感觉到她颤抖起来。

她半掀了睫毛,竭力忍着不与他厮打:“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完成大婚,就许我回去住。”

“今晚不可以。”楚正越将一床的圆溜溜拨到一边,抱着她笨重的身子,“明早要与我一起祭太庙,受百官朝贺。待过完祭礼再让你回去。”

叶凝欢直直地看着前方:“瑞娘和冯涛呢?何时让他们回来?”

“你们凑在一起,只会想着如何弑君。”楚正越懒洋洋道,“我将冯涛调入司掌局,简芳瑞入六尚司,让他们俱享高位!只消你在我手上,他们连死都不敢。”

“弑君的是我,不干他们的事。”

楚正越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低声道:“你老实些。就不干他们的事。”他将下巴挂在她的肩上,似如呓语。

叶凝欢歪在他的怀里,倒真像一对亲昵的夫妇,她淡淡地说:“你带我回来,立我为后,是拿我腹中的骨肉让太皇太后继续为你撑下去。”

楚正越笑:“是啊,你教得好。一个任迤让太皇太后甘愿为我宣旨,眼下多一个,还有可能成为嫡长子呢。她如何不撑下去?”

“可近来人人都说,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