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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567)+番外

最初的一年亦是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直到第二年,当刘晓茵无论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工作的环境都已经非常熟悉之后,渐渐的,她发觉有一个困扰开始在她脑子里生成,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有时候她甚至为此而睡不着觉,拿她的话来说,那当真是闲的。

而那困扰便是——

她对于地下二层的4号间产生出了一种非常强大的兴趣。

“4号间是地二唯一锁着的地方,他们值班时从来不进去,但他们从来不跟我解释他们为什么不进去,因为打卡机就在门边,所以进不进去就不是什么选择题。”

由于老王退休刘晓茵接替了他的职务,所以这个工作也相应做了一些变动。也许是因为上面考虑到一个女人是无法像老王那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坚守在一个岗位上从不休息的,也可能考虑到新员工对加班费、以及各种各样津贴,不再会像过去的老员工那样淳朴,所以刘晓茵每周六都有她固定的休息时间,逢年过节也可跟别人轮换调休。而那些人就是刘晓茵在以上那段话里所指的“他们”——那些白班里资格比她老得多,但没人愿意接下这夜班固定职务的老保安们。

他们很不喜欢夜班,但还是接受了每周那么一两天的值班。

后来有一天,刘晓茵说她忘了确切是哪一天,有个老头在跟她交接的时候说到了4号间。因为她突发好奇地在临走前问他,‘秦大哥,地二的4号间到底是放啥的?’

老头似乎怔了怔,然后带着一种有些似笑非笑的口吻问她:‘老王没跟你说过么?’

她摇头:‘没有。’

‘其实就是堆些杂物的。’

‘是吗?你进去过?’

这问题老头没有回答,只是冲着她摆了摆手,随后模凌两可地耸了耸肩膀。

于是那天之后,刘晓茵就开始对4号间越发感到好奇起来。

4号间是B2层所有房间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地方,在库房边上,一扇很小也很老式的门。

门上的锁也很老式,是六七十年代常见的那种铜锁,小小的一只,上面积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老王带刘晓茵巡视的时候对它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说,“这地方不要进去。里头也没什么重要东西,只要在门边打下卡就行了。”

“那可以进去看一下吗?”刘晓茵问他。因为这是他一路而来第一次没带她进门的房间。

他摇摇头:“不能。”

“为什么不能?”

再问。老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说了句:“让你别进就别进,这种地方走到哪儿都有它忌讳之处,我跟你说了你注意点就是了,况且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换句话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晓茵当时是这么想的。

于是那之后的一年多时间,刘晓茵从来只是打卡以及从那扇门前经过,而从未想过用她钥匙串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去打开它。虽然其实有那么一两次,她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把它打开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你做一件事,你却偏偏很想去做。逆反心理。

但她最终却又停了手。

“为什么?为什么停手?”听到这里我不禁问她。

她迟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做一件事但突然间莫名又停了手的时候呢?”

我想了想,点点头,因为这种情况还挺多的,人有时候总会有点莫名其妙。“但你后来还是把它打开了是么?”然后我再问。

“是的。”她点头:“后来我还是进去了。人总敌不过好奇心,何况都是放死人的地方,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分能看和不能看的,于是,那天晚上我打开了4号间的锁……”

其实刘晓茵打开那房间的锁是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的。

因为她在网上跟人说起了这个房间。

起先只是说起她的工作。长期的独处,为了打发闲暇时间的无聊所以她有时会在微博里发帖将一些关于自己职业的事情。她微博关注的人很少,原本是根本没想过会有谁能看见的,所以她将之当成一种自言自语。但没想到是,这些帖子被那几个关注她的看到了,并感到很有趣,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便有很多人因着她工作的特殊性而关注了她,并对她所说的东西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比如停尸房,比如尸体,比如每天夜里殡仪馆无人的走廊里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感觉。

渐渐的这种暴露隐私般的叙述和被大量阅读这种隐私所产生的快感占据了她,他们总是这样那样地问个不停,好像她是个知识渊博的学者,也令她觉得好像在做一种奇妙无比的游戏,于是她开始对殡仪馆里的一切描述上了瘾,每天孜孜不倦地写,然后孜孜不倦地反复看着别人给她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