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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儿佳妇(72)

作者: 旅者的斗篷 阅读记录

温初弦板着面孔,不情不愿地起身。

她脸上的泪痕早已纵横交错,心口一起一伏的,手指颤抖,像是已达到了崩溃的极点,弦就快要崩断了。

然她就像一株夹在墙缝儿中顽强生存的蒲公英,仍维持着尊严。

谢灵玄把她的嫁妆单子丢出来,和她的其他衣物首饰一块甩在地上,弃如敝屣。

“这些全是你的东西,我谢府分毫未动。和离就和离,别整天一副不情不愿的哭丧样儿,真以为谁非你不可么?”

纸张衣物,珠钗首饰,以及他们从前的定情信物飞了个漫天。

一张浣花冷金的薛涛彩笺正好落在温初弦脚边,一角已被揉皱了,其上写有连枝共冢至死不渝八字,原是那日他请求她写下的。

温初弦冷笑一声,在谢灵玄的注视下弯腰将它拾起来,然后寸寸撕为碎片。

谢灵玄轻吸凉气,太阳穴跳得厉害。他惯来是算无遗策冷静自持的,第一次这般不受控,浑身上下都透着极阴冷的气息。

咔咔的裂纸声,落在他耳中,分外闹心。

温初弦极低极低地哽咽了声,道,“我当然要走。”

默默收了嫁妆单子,真就离去。

她背影那么孱弱,只是个纤瘦弱骨的小姑娘,可她又是那么坚决,不知好歹,愚蠢厌人,连他的一句气话都分不出。

谢灵玄的右眼皮跳了跳,冷怒以消歇。只得劝自己那女人的滋味尝都尝了,也该弃掉,留在身边有什么好处。

若她敢到外面乱说他的身份,杀了就是。

却又见温初弦走到门口,低低的咳嗽演化为剧烈的咳嗽,虚弱软倒,竟脸朝下地直接往硬地面上栽去。

谢灵玄眉心微皱,生出些怜恕来,冷冷上前搀住她,才没叫她撞得头破血流。

…这才看见,她面白得如纸,一点人气都没有。

许是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她浑浑噩噩地张开眼睛,仍那般执拗,眼溅泪花,“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说了和离让我走的。”

谢灵玄眸中如覆玄冰,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强行将她软绒绒的脑袋揽在怀里。

他长长吮吸了一口气,克制性子说,“什么和离,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府门都出不去,出去还不是一个死字。”

温初弦啜啜涕涕的,真像一只红眼睛的小白兔。

他打横将她抱起,放回到卧具深处绵软的锦榻上。她不依不饶地欲起身,却被他从后面锁住,连同她那不老实的手臂都动弹不得。

“别闹了。”

谢灵玄阖眼,声音愈转愈沉闷,压着警告,“…别得寸进尺。”

温初弦仍在哽咽着,许是哽咽得太剧烈了,噎得喉咙都疼。

谢灵玄把她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转过来,吻去她眸上清亮亮的泪水,放柔了声音,“我方才说的是气话,你是我妻子,我怎会真赶你走。”

说出休妻的那一刻,他确实只是试探,等她放下-身段来求他,毕竟他手里还握有她的亲人。

可她好似什么都不顾及了,要跟他鱼死网破,那么在意她那点可笑的尊严,当真地离去。

食髓知味,久尝成瘾。

他怎么舍得真放手,让她就这么走…即使为了她这副赏心悦目的皮囊。

他忽然有种认栽了的感觉。

罢,罢,罢了。

温初弦渐渐平息了哽咽,其实踏出屋门的那一刻,她真庆幸谢灵玄就这么放了她。

明朗的天光就泄在眼前,下一瞬却头重脚轻,谢灵玄又将她给拉回昏沉沉的屋中。

他就是她的枷锁,将她层层束住,死生也脱不开身。

她道,“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他不耐烦地截断她的话头,“不生。”

温初弦感觉眼皮沉重极了,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谢灵玄没饮酒却有莫名的心浮气躁,怀中女子葳蕤盛开,如一朵带露的百合花。他气不顺,越看越想把这株花拧断,连根拔起。

直等她睡着了,谢灵玄才沉沉推开房门。

是人都能看出他心情并不好,阴郁得很,仿佛随时把谁的脑袋揪下来。

秋风簌簌,谢灵玄站在风口中,仰头对天,半晌才觉得太阳穴没那么疼了。身上的衣袍被秋风荡得生凉,他僵然垂眼,唤来了小厮二喜,吩咐去抓一副药。

…能阻隔男子精血的那种药。

二喜听后愕然,却又唯唯诺诺,不敢多问。

谢灵玄失笑,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此生还有这般良善的时刻。

黛青一直守在门外,方才听得谢灵玄和温初弦争吵,也不敢进去。

此刻见谢灵玄独自一人吹冷风,黄昏下黑沉沉的影子拉长在地上,微显萧索寂寥,便壮胆子走上前去,“公子?”

她手里抱了一件斗篷,原是给谢灵玄的,此刻却不敢僭越上前给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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