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受(38)

“你，刚才是特意来找我的吧？”

玖薇点头，“嗯。”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在给你的手帕上做了追踪的记号。”玖薇从夏若清的怀中抽出那张眼熟的手帕，而夏若清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动作，眼神越加迷茫，好像那只手抽出的不是手帕，而是她掩藏得并不深刻的情丝。

“那么……”夏若清的此刻像是面临比生死还艰难抉择，“玖薇，你有没有，对我有一点点喜欢？”

“喜欢……”玖薇很自然的回答，却因看见夏若清的眼神儿忽然顿住。那眼神清澈不带一丝杂质，赤-裸裸的刻着欢欣与隐痛。

迟疑了一下，玖薇又接着说道，“我对你，就像妹妹一样的喜欢，我想要你做我的坐骑，修真大道上永世相伴。一路行来，我是否真心待你，你还不知道吗？”

“我不想做你的妹妹，更不会做你的坐骑。”夏若清流出泪来。

“我知道，是我错待了你。”玖薇看见她眼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以及略带金色的黑眸中凄然之色，心中尽是怜意，握紧她的手。

玖薇微微抬手，想要为这小龙擦泪。

夏若清让人心疼的倔强小脸偏开她的手，落泪更是厉害。

她早该明白狐狸都不是好东西，勾引人是家常便饭，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夏若清她第一眼看见玖薇，就觉得玖薇仙子像她的娘亲。她虽然活了两百多年，但其实还是一条未成年的小龙，幼时两位母亲飞升，照顾她的二师姐生性清冷，让她对两位母亲饱含思念。

在见到玖薇的那一刻，她感到了类似母亲的气息——美貌、城府、却又让人看不出做作的痕迹，所以第一时间对对方抱有了好感。龙是自私护短的生物，一旦它有了偏爱，她的看法就会被这份偏爱影响，以至于在一开始就没有用“被强迫被囚禁”来定位自己的处境。

想必玖薇早就知道这一点。她穿了学士儒装，换了一本正经的身份与她赴鉴宝阁之约，就如同君子兰当初行走凡间一样，更加贴近君子兰的气息，用这份亲近进一步敲开了夏若清的防备。

夏若清不是笨蛋，她也是饱读诗书、眼界开阔的女子，玖薇利用她，温柔体贴、欲擒故纵的手段都是为了请君入瓮，这样明显的示好她只要静下来仔细回想一下就能明白。

只是，她还太稚嫩，忍不住想要抓住这片虚假的温暖。

林琪芝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下鼠妖走了回来，一脸同情，还有一点幸灾乐祸：“你知道这只九尾狐勾引过多少修士和妖族？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她在南隐宗还养着三只灵兽，如果你有机会加入它们的话，一定能明白她对灵宠有多好！”

夏若清第一次睁眼看这位红衣狐族，红菱仙子那位有名的女儿。在她身上，有着一种引人堕落的妖娆。又一只妖孽。

玖薇紧了紧她的手，眼神柔得滴出水来，“我对你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夏若清自嘲的笑笑，我是龙，能和一般灵宠一样对待吗？但，那也是灵宠。

现在再仔细去看玖薇的眼神，那其中除了虚情假意何曾有过一丝真心？

林琪芝见缝插针的讽刺道：“哟，又沦陷一个！我的好师姐，临死都有仰慕者，你还真是镇定自若不怕死呢！”

玖薇没理会林琪芝，只看着夏若清，轻声一叹。这让夏若清响起了初见时的那声勾人魂魄的叹息，只是这次，她不再为这一声轻叹动心。

“你的修为还浅，我助你再修一次，很快就能恢复修为。”

“不必了。”夏若清闭上眼睛摇头，似要遮住眼中的泪水。她是龙，万灵之首，不需要别人同情。特别是，在玖薇面前。更何况，还是个孜孜不倦、时刻想要勾引她的狐狸精！

这几句短短的对话，让夏若清忽然看破了头顶迷雾一般。她该长大了，不该迷恋这不属于她的温暖。

玖薇看见夏若清的变化，青涩、依恋自己的小龙，裹上一层隐忍和理智，再不那么清澈见底了。她变得成熟了。因为情的伤害。

恍惚间，玖薇感到手中溜走了什么。

林琪芝看着这两个人那股生离死别间的暧昧，有些不舒服。她也是狐狸，和玖薇一样魅惑众生的狐狸，虚情假意见得多了，勾勾手指，无数狂蜂浪蝶就蜂拥讨好；但她最见不得别人真情流露，何况那个人真情流露的对象还是比她更虚伪更魅惑的狐狸精！这让她又有被玖薇打败的感觉！

分明也没有付出一丝真心，分明也是虚情假意，为什么玖薇就能让无数人前赴后继的爱上？

什么才子佳人有情人历经磨难终成眷属的戏码让她这个看透人间无数虚幻情谊的火狐全身都是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