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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杏入墙来(出书版)(7)

每走一步,都让他忍不住想抖一下。

来人在他面前站定,笑微微的俯视他,用一种柔和得能叫他直打寒颤的语调,说:「寄悠,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柳寄悠的脸色青红不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脚,不要拔腿逃跑或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于男娼楼再遇见这个人,简直困窘得无地自容,恨没地缝儿钻进去。

口干舌燥,脑袋发昏,终是困难的挤出声音:「……草民见过五王爷。」

见……见你大爷啦!向来悠然自若的柳少爷难得心不平气不和,内心抱头大叫,这根本就是阴魂不散啊啊啊——

谁都不敢说,宋烨是否是阴魂不散的跟在谁后头,柳寄悠更想不到,堂堂一个王爷竟然会到小倌馆,有种被捉奸当场的诡异错觉,再度惊吓得差点没魂飞天外。

「真凑巧,今晚你也来这里玩。」宋烨若无其事的来到他面前,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味儿。

「王爷万福。」柳寄悠恭敬揖礼,强作镇定,垂首不敢直视,实在很怕见到这个男人,因为心虚得要命……

好吧,坦白说好了,他曾有一段算得上是场始乱终弃的露水姻缘,始乱终弃者是他,而被始乱终弃的人,正是眼前这位五王爷。

欲知详情如何,且听以下分解——

一年多前,柳寄悠至渭阳城探视生产的二姊,无意邂逅了宋烨,当时他并不晓得宋烨的真实身份,流光一瞥的刹那,就鬼迷心窍了。

他用很老梗的方法勾引了人家,然后很欢乐的滚上了床,最后爽完了便拍拍屁股走人,当真是潇洒来去来一阵风,讲直白点,他只不过想趁着离家的机会,找个顺眼的男人偷偷体验一下后庭龙阳之乐。

再套句现代话,就是他和宋烨曾经有过一夜情,宋烨甚至连他姓啥叫啥住哪都还没来得及问清楚,一觉醒来,人就跑得不见影儿了。

诗有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一晌贪欢既足矣,何问君归处。

之后,三四百个日子,五王爷似乎未曾寻找过他,柳寄悠想,或许五王爷也不把那一夜欢情当回事,如今故人重逢,竟没两两相忘,心里不知怎么还记着对方。

故人重逢本来没什么,可这个猝不及防的重逢,着实令柳寄悠措手不及,一下子抑不住慌乱。

玩小倌的屁股是一回事,自个儿的屁股被人玩又是一回事,他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屁股曾被这样那样过啊!

何况五王爷对他心思不明,真是借道经过汾临县而已?或者如掌柜所说来寻访故友,而这故友正是他?若非今日下午被大哥拉去县令府,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曾经同一个王爷被翻红浪过。

说怕是怕,然而柳寄悠这人天生少根筋,胆子不大,却很少真怕什么,否则怎敢做出当街勾引男人这般胆大妄为的事。

所以,他也不是真的多惧怕宋烨,就是毫无心理准备,慌慌的。

尤其现在宋烨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他,好似要将人摄入两泓深不见底的深潭,难怪有人会说他有迷惑人心的妖气,柳寄悠总算亲身体验到了。

「方才未能与你多说几句话,本王还觉有些可惜。」宋烨说。「如同当日你不告而别,连你是何地人氏都不晓得,教本王颇感遗憾。」

这话听得柳寄悠心脏怦怦跳,深怕被掀了见不得光的底,忙惶惶应道:「寄悠只是一介无功无名的草野小民,匆匆一面之缘,何足王爷挂齿。」

「呵,好个匆匆一面之缘。」呵呵一笑,目光又闪了闪。

柳寄悠被他的目光闪得冷汗直冒,平时的怡然自得全换成了心惊胆颤。

这五王爷表面看来是个温文亲和的人,然天生天养的皇家尊贵之气仍显逼人,令人无形中油然生起敬畏感。

面对这样一个人,不管他外表看起来如何俊美迷人,慈眉善目,仍会让人忍不住戒备戒慎,恐怕不小心冒犯了。

柳寄悠心里清楚,这是只笑面虎,绝对能笑容可掬地一口吃了他想吃了的人!

今天下午他不就被用手吃了一次吗?想起来,不觉脸红耳赤,别别扭扭,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两人说话的当口,赵天羿和冬官夏官都不敢插嘴,本来赵天羿想跳出去大声质问他二人的关系,可人家是个王爷,哪能胡乱放肆,只得生生憋着气,眼睛瞪着他们狂冒酸。

他瞧得出来,五王爷看小悠的眼神不只有故人重逢的喜悦,还夹杂其它什么东西,隐约察觉到他们之间肯定有猫腻。

柳寄悠暗自深深呼吸几口气,再努力定了定心神,谨慎的试探问道:「恕草民冒昧,敢问王爷何时离开汾临县?」

表面态度恭谨,内里却完全相反,心道,拜托大爷您明天赶紧走了吧,咱这小地方真怕您这尊天家大佛来光临,您老还是待在天庭让升斗小民遥遥磕头就成。

「怎么,巴不得本王赶快走?」宋烨用打趣的口吻问。

你说对了!「当然不是,草民本该以薄酒一席款待王爷,不过王爷日理万机,想必抽不出多余时间,寄悠就不烦扰王爷了。」心口不一,一派诚惶诚恐。

「明日本王无事,随时可赴寄悠之约。」

「王爷恕罪,明日草民恰好有要事在身。」这绝对是谎话,他整日闲闲在家,殷殷琢磨那些虚构的风花雪月,就算明天也一样。

「那么择期不如撞日,今晚你我便把酒言欢如何?」

「啊,这……草民今晚恐怕不……」

「寄悠莫推辞,来,今日与本王好好叙一叙旧,漫漫长夜,不醉不归。」宋烨阻断他的推托之辞,伸手要去抓他的手。

柳寄悠真急了,他们之间的那些旧破事儿无非床帏风月,不久前又给那样亵玩了去,天晓得两人一叙,会叙成什么荒唐样子,还漫漫长夜不醉不归哩,若真醉到床上去,他的含苞小菊不重开花才怪!

回想那次龙阳体验,真可谓如仙如死——

做的时候,浑身爽利,飘飘然如入神仙之境;做完之后,后庭又疼又辣,简直叫他好像去死。

老实说,事后的疼痛倒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并不想再重新体验一回,那种宛如失心疯的激狂情欲,一生经历一次足够了。

「他不能在外头过夜!」赵天羿霍然喊道,吃了熊心豹子胆地冲过来,快一步将柳寄悠抢到身后。「他爹说如果他敢夜不归家,就要打断他的腿,让他再也出不了门。」

柳寄悠虽然有点感激他挺身而出,但这拙劣的谎言连三岁小孩子都骗不过,何况是精明的五王爷,不过仍顺着话附和:「他说的没错,家父真说过要打断我的腿。」

柳老爷确实说过,只不过不是因为他夜不归家,而是小时候顽皮,爬树掏鸟蛋险险从树头摔下来,他爹又惊又怒,不外乎威吓几句「再爬树就打折你的腿」云云。

「是吗?」宋烨注视他们一会儿,意无不快神色。「那么本王也不好强留,只能改日再兴寄悠一叙了。」

「王爷海涵,如今天色已晚,草民等不敢再打扰王爷,寄悠告退。」柳寄悠打礼告辞,赶忙拉着赵天羿一道走。

「寄悠。」宋烨忽唤道。

柳寄悠一顿,不得已回身再揖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本王近日仍暂宿于县令府邸,静候你一席水酒,寄悠不会叫本王失望吧?」

此话听来是询问之语,却已近似命令了,哪能再任他托辞推拒?

「是,寄悠必备薄酒,到时还望王爷务必赏光,草民告退。」柳寄悠嘴上应诺,心中却迭声叫苦暗骂,你大爷下午在我哥面前不是装不认识吗?做么不干脆装一辈子呀!你说你一个天大地大的活佛王爷,干么和我一小小死老百姓过不去,非得叙什么屁旧不可啊?!

柳七少寻欢不成,反有种一次被两个人捉奸在床的窘迫难堪,几乎快恼羞成怒了,半刻都不敢再多做留连,至少在他还没恢复镇静前,绝不能再见到五王爷,这个男人绝对是他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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