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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袖天风(36)+番外

覃庆与赵理虽未勾结,赵理在皇城司的暗子另有其人,但禁军与皇城司成仇,暗子必会设法保禁军,就算覃庆揪不出此人,温澜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甚至到最后,还可以顺势除了覃庆……岂不大好。

“父亲,照您上次说的,既然现在三衙指挥使被皇城司治罪,您若真担心,何不去找马指挥使。”温澜温声道,“想必他会不吝赐教。”

叶谦犹豫道:“我也考虑过这点,但是他毕竟是亲从指挥使……”

怎么说他和马园园也合作一次,现在皇城司另一位长官要四处咬人,若有能够解除他担忧的人,似乎只有马园园了。可是,他对皇城司这地方还是存着忌惮。

温澜说道:“我看马指挥使对父亲还是颇为尊重的,否则也不会为您请功——您看,如今三衙指挥使不是下狱了么?”

叶谦恍然惊醒,若说马园园的做法有欠缺之处,那就是可能导致他被报复,但是,对啊,如今三衙指挥使都下狱了。说不定,马园园凭对皇城司的了解早便料到这一点?

“不错,不错,我现在便写个帖子。”叶谦忙到桌边铺纸,徐菁上前为他磨墨,又倒了温水,叫他用颗回春丹,看这急得人都憔悴。

“园园吾弟……”叶谦边念边写。

温澜险些控制不住表情,“吾、弟?”

“唔,会不会太过亲密——其实此前我们也讨论过私下如何称呼,没能统一才作罢。我想与他兄弟相称,他却说要叔侄相称。”叶谦仔细回想,他要上门拜访跟人讨教,拉近些关系比较好。

温澜面无表情地道:“那父亲就随马指挥使来吧。”

徐菁在旁边道:“哎,他与你父亲同朝为官,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叶谦点头,他正是考虑这一点。

温澜继续面无表情:“可马指挥使若是怕被叫老了呢?听您说,他也才而立之年。”

叶谦心中闪过马园园头上簪着一朵鲜花,还有夸赞他绣件的样子,猛然清醒,“有道理,有道理!”

第26章 讽诗

青霂原是难得出门,与好友同去吃茶,席间一直闷闷不乐。

好友问及,她又闭口不谈,只因心中想的是四哥与扬波之间那点事。她只是未出嫁的闺阁女,为了这件事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谁叫母亲生病,父亲犯糊涂。

好友只以为青霂是将出阁女子的忧愁,还玩笑了她几句。

青霂勉强笑了笑,起身倚在窗边透气。这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忽而眼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四哥,这会儿应当是刚刚散衙,不知为何他没有回家,而是独身来了茶坊。

青霂原本以为四哥和同僚相约了,可一想若是同僚,怎没有一路走,选的茶坊也是清幽之地,不像这个年纪人爱去的。

再回忆起偶然隐约听阿爹和阿娘说起二婶被禁足之事时,提到的几个字眼,青霂忽然有点紧张,对好友道:“我……出去买个花,等等。”

……

“覃庆发疯,难道你们就不管管么?”叶青霄小声问温澜。

他们正共处一间茶坊的小阁子,叶青霄近来郁闷得很,将温澜约出来说说话,只因他要说的,同其他任何人说都不大合适,也不敢信任。反倒是温澜,他竟十分信赖了,若是以前知道,恐怕万万不会相信,此一时,彼一时啊。

温澜闻言只是喝了口茶,面色平淡地道:“覃庆是皇城司之长,我如何管。”

皇城司向来放肆,但最近覃庆疯狗一般四处抓人,要么说人指斥乘舆,要么问个讥毁朝政的罪,有点失去控制一般。整个京师,都被覃庆手下察子的狂热笼罩了,他们就像着了魔。

温澜躲在叶家,王隐也好像聋了一般,一点要压制的意思也没有。现在,覃庆抓人抓得不亦乐乎,与禁军那一派相斗也斗得不亦乐乎。

叶青霄看了她一眼,有种被敷衍的感觉。

“四哥,你别这么怨妇似的看我。”温澜说道。

叶青霄:“……”

他嘴里若是有茶,肯定就要喷出来了。

温澜忽而抬头,瞥了周遭一眼。

叶青霄郁闷地搅动着自己的茶,说道:“皇城司日益跋扈,执律过苛,然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换做温澜在的时候,也没有嚣张到这样的地步,四处捕人。令叶青霄竟然怀念起了从前,至少温澜还有个度。而且覃庆此举,分明是为一己之利。

温澜心知陛下约莫十分不安,也不说话。

叶青霄郁闷至极,拿起笔蘸墨就在粉壁上题了首诗,摔笔又怒饮了两盏茶。

“小人计已私,颇复指他事。”温澜看到墨汁淋漓的句子,默念了一遍其中一联,微微眯起了眼,“不妥。”

叶青霄也不怕她看到,反正方才他都直接表达了对如今皇城司做派的不满。他也知道温澜说的不妥指的是自己此举,便更加想苦笑了。谁能相信,温澜会来劝他。

此时小阁子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抹倩影立于门外。

两人侧头看去,神情各异。

青霂扶着门框,直勾勾盯着他们。

叶青霄一时愣住了,“霂姐儿,你怎么……”

温澜抬手,将头上帷帽的遮布放了下来。

“扬波姐姐,你现在遮住又有什么用呢?”青霂一步步走进来,顶着一身男装的温澜看,“上次二婶被斥责,就是因为她指出你们二人在茶坊私会吧?可不但是二婶,连我也不明白,阿爹怎么就看不清!”

温澜没说话,倒是叶青霄那点怒气都被惊讶冲散了,坐直了道:“霂姐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说他们只是约在外头聊聊?

今后真是不该再来茶坊了,难怪温澜问了一句要不要去瓦舍,还是她有经验,现在仔细想想,茶坊虽然清净,但是不如瓦舍那样热闹的地方能藏人啊。

“扬波姐姐,你虽然还未入我叶家族谱,但出嫁前迟早要开族谱记名的吧,否则你无家无族如何在京师出嫁。你同四哥是堂兄妹啊,不为四哥想,你也要为三婶着想吧?”青霂哀求地道,她还有一点理智,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你们这般没有将来,四哥,你要是还冥顽不灵,便是阿爹不信,我也要说到他信为止!”

叶青霄:“我不是,我没有……”

青霂:“够了!难道我是瞎子吗?”

叶青霄:“……”

青霂看到扬波不为所动,也不知帷帽下是什么表情,一时更为气愤,胸口起伏着,上前想拽住扬波的手。

不想温澜也霍然起身,大步向前走。

她一身男装,戴着皂色的帷帽,个头比青霂高一些,行走生风,气势十足,青霂竟不由自主兔子一般抖了抖,往后退了好几步,怔怔看着她。

温澜一伸手,青霂更是闭了闭眼睛。

然而温澜只是将小阁子门猛然打开,外头一个茶仆一脸讶色,讷讷道:“小的来加热水……”

水字尚未落地,就被温澜一把拽进了小阁子。

叶青霄看清这茶仆的脸,皱了皱眉,“你不是负责这几间的,你是什么人?”

茶坊的茶仆自有安排,哪一个专理会哪几间小阁子,断没有越俎代庖的道理,何况这人鬼鬼祟祟站在外头被温澜发觉。

叶青霄忽而灵光一闪,说道:“皇城司的巡卒?”

“茶仆”听叶青霄说破自己的身份,反而轻松下来,目光不住在粉壁上打量,露出喜色,“我乃皇城司亲事官,还不将我放下,他书此诗有谤讪大臣之嫌——”

叶青霄听得更觉可笑,这是自领了小人的帽子?

“你说这诗?”温澜却忽而轻笑一声,听得青霂莫名遍体生寒,觉得不太像平日看到的扬波,正在她疑惑是不是错觉之际,便见到扬波将那察子一下摔在墙上!

这亲事官痛叫一声,被放开后慢慢滑坐在地上,忽觉头顶有什么落下,仰头去看,只见带着墨迹的粉壁被他刚才那一下,击得龟裂数块,粉皮翘起,簌簌洒落,什么字也看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