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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气冬来(2)+番外

庑廊下的丫环们一阵骚动,有人轻声道:“那不是景川侯吗,他怎么来了?”声音十分的惊喜,好像看见了可望不可即的人物。

“许是来参加老爷的宴会的!”

“那为何会来内宅?”

这些人万分不解。

采英却用力的推苏沅:“夫人,您不是让奴婢给景川侯稍了口信吗,他兴许是为您来的,”她眼睛一亮,“夫人,您也许马上就能回去了!”

景川侯陆策,陆家的二公子,威远侯陆焕扬的庶子,二十三岁因从龙之功被封景川侯,从此一飞冲天,皇帝去世之后,他辅佐年幼不知事的幼帝,手掌重权,权倾朝野。任谁提起这个人,都会忍不住放低声音,唯恐说出不好听的话,惹来杀身之祸。

苏沅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来。

十三年前她八岁,曾帮过陆策,说来那恩情轻微不值一提,不过也许那日唯独她出了手,旁人冷眼相看,他才会说,这个情一定会还。

她当时并没有在意,甚至在陆策飞黄腾达之后,也没有过什么想法,因为后来发生过的事情,谁都知陆策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再说,他们原本也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了,她之前一直在守孝,除服之后没多久又嫁入韩家。要不是不得已,是不会用这个人情的。

苏沅睁开眼睛。

雪地里,一个年轻男人不急不缓的走过来,伞也没有撑,身上披着件血一样颜色的红狐皮大氅,说不出的雍容华贵,与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有着六七分的相像。记忆里,他原本就生得俊秀出众,故而年幼时很得陆焕扬的喜欢,而今,那些气息并没有多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然冷峻,让人看一眼就会心生敬畏之色。

“你是要韩知遇休了你?”他径直走过来,俯视着她,曾经的小姑娘靠在轮椅上,整个人有着难以言说的萧瑟。

世间事真是难以预料的,那些疼爱,娇惯,可能很快就变成了回避,厌恶,直到今日,她都觉得可怖,不管是陆策,还是她,这一生都充满了起落。

苏沅抬起头问:“你愿意帮我吗?”

“是。”

坐到辅政大臣的位置,一字千金,苏沅明白,她的事情有着落了,浑身不由一松,有种巨大的疲惫感慢慢涌上来。正如采英所说,她应该是可以回娘家了,葬在母亲的身边。

苏沅嘴角微微一翘,笑了。

这一笑如原本已经枯萎的花,刹那间开放出来,令人目炫神迷,陆策怔了怔,眼眸微眯,再看她时,她面色平静,好像那笑将所有的精神都消耗。她安安静静的坐着,眼睛闭上了,手从膝头滑落下来,手指是那么的修长,笔直。

陆策这一生见过的死人不少,但却没有想到苏沅会死在他面前,就在她快要解脱的时候。

他回过身,望向突然喧嚣起来的甬道,韩如遇带着玉冠,穿着深紫色的锦袍,大踏步的走过来,俊俏的面上满是怒气。

这个人,是要来阻止他罢?可为什么?

人都已经死了。

他手在腰间剑柄上抚了下,迎上去。

雪好像更大了,落在苏沅的肩头,她已感觉不到冷,哪怕采英哭着把她推进去,因为着急,轮椅一拐,她摔在了雪地里,雪掩埋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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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君庙里的早钟突然敲了起来,铛铛铛,一声一声,渐渐逼至耳边。

苏沅秀眉紧颦,她好像许久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了,好像悄然不觉过了永久的时间,等到钟声再一次敲响的时候,她的心脏猛烈的跳动,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下从床上坐起。

锦被滑落下来,她睁开眼睛,看见葡萄绿的蚊帐,上面绣着的花鸟栩栩如生,那是母亲的哥哥阮直送的。母亲第一眼看到,惊讶的说,这种颜色叫沅沅看见了,定会嚷着要吃葡萄,怎么这样嫩绿,很好奇的问阮直从哪里买来的。

她躲在屏风后面,快步跑出来,见到了果然很欢喜。

这蚊帐自此用了好些年,后来有一次被浆洗的丫环洗坏了……苏沅盯着它,惊讶的瞪圆了眼睛,过得片刻她环顾四周,看到了红木大理石面的花兰小桌,看到黄梨木的云纹衣箱,雕花罗汉床边的矮几上,放着黄玉梨花的花插,她突然叫起来:“采英,采英!”

外面值夜的宝绿吓得差点从铺上跌下,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姑娘,您怎么了,要奴婢做什么?”

印象里,自家主子从来都睡得很好,哪里会那么早就醒过来,还大喊大叫的。

“采英……”苏沅后来几年与采英相依为命,下意识的仍叫了一声,只是当她看到宝绿的样子时,声音戛然而止。

小丫环着急的过来,外衣披得歪歪扭扭,可面孔却那么年轻,圆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是那个十三四年纪的宝绿,不是后来跟着她处处被欺负,越来越憔悴的宝绿,苏沅的眼睛瞬时红了,她的喉头哽咽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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