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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谢氏(64)

作者: 李暮夕 阅读记录

元修面色骤冷:“这定是有人蓄意为之。”说是贼寇,倒不如说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如果不是他这次带来的私兵众多,又顽强抵抗,后果不堪设想。

秋姜道:“此人心思险恶,恐怕不是单单劫掠财物这般简单。”

“查!”元修冷声下令。

秋姜道:“此事非同小可。三娘觉得,还是应该唤来兰阴县的县长,彻查为好。”

元修心理也是这样想的,留着这样的隐患在自己的辖区内,实在是寝食难安,当下就让人去传唤兰阴县的县长,交代了这项差事。

这县长的办事效率也快,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就来禀告了,说是抓到几名贼寇,没有用刑就全部招了。他把这些略微整理了一下就呈给了元修。

车队到了兰阴县,众人也在坊内早备好的各处邸舍别院下榻。一路上,秋姜没有再见过元修。

晚膳,她只用了些胡炮肉和糁汤。青鸾和锦书劝她多用些,秋姜却怎么也不肯再进。这里是东西两市的中央,四周都有高高的坊墙拦着,风吹不到,夜里便不怎么冷。秋姜让孙桃支了窗子,抬头看到一轮明月倒挂空中,心有戚戚。虽然她佯装镇定,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也不知元修是否会中这离间之计。

出门前,她试探过谢云姜,对方却神色如常,她就知道谢妩姜一定没有告知她盗寇的事情。果然,在这位嫡姊的眼里,任何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更何况是这个不成器的妹妹。

可惜,招安早已只会她,她便用了这将计就计之策。

不过成与不成,还在五五之数。

秋姜觉得心里烦闷,打开院门步下台阶,下到中庭的空地上。这地方靠台阶的地方栽着棵槐树,枝叶繁茂,好像有很多年了。月光稀寥,透过叶片的罅隙筛落下来,成一片婆娑的树影,落了一地光斑。

秋姜抽出根短笛坐那槐树下,试着吹了两个音,结果只发出了“呜呜”的怪响。

她有些气馁。前世她倒是学过音乐,不过都是西洋乐器,第一世更是只钟爱箜篌和琵琶,对七弦琴和笛子真是无可奈何。虽然音律节奏尚能把握,这曲谱含义嘛——她又是长吁短叹,心情更加不好。

有片叶子从天而落,不偏不倚盖在她的脸上。

秋姜心情郁结,心道你片破叶子也来欺负我,伸手揭去,扔地上踩了两脚。不料又有两片叶子也随后落下,这次糊住的是她的两只眼睛。

她火冒三丈,腾地跳起,却因为双眼被遮而无法看清,脚下一个滑步跌倒在地。

头顶终于传来隐忍许久的笑声,秋姜还未抬头,便听到他盛满微笑的声音也自上而下传了过来:“女郎,何竟日默默在此,不若白日孤勇直言?”

秋姜猝然抬头。

繁盛的枝叶下,李元晔单手攀着树干,侧身望着她,垂下的一双腿儿还在微微晃动。在这样寥落的月光里对她微笑,他洁白的面容仿佛浸染了月华的气息,眸底的笑意也和他的声音一样清凉润耳,听来却可恶无比。

秋姜实在是愤怒:“你闲着没事干,要这样作弄我?”

他纵身一跃便轻巧地落了地,拍了拍手中泥尘,脸上也不见尴尬,只是低头仿佛不解地问她:“小女郎,你生气了?”

他这副表情真是表演地惟妙惟肖,气得秋姜肝火上涌,一时失去了理智,劈手就要抽他。他却在半空截住她的手,笑道:“君子有言:‘动口不动手’。”

秋姜冷笑道:“父子也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可见凡事都是相对的,对什么人,就得用什么办法!难道对着头畜生,也得说人话吗?”

这话骂得利索,元晔不由侧目。不过他向来胸襟广阔,先前逗弄,也不过兴之所至罢了,自然没有和她一般见识的道理。当下便放开了她,微微拱手:“晔在这里,和三娘致歉了,也请三娘子口下留德。若是要骂,骂我一人就好,可千万不要迁怒家兄家翁,这实属无妄之灾。”

他虽然在笑,却不像之前那么可恶了。秋姜虽然心怀芥蒂,但是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继续冷着个脸,便只是轻轻一哼,也不做声了。

元晔温声道:“方才见你试音,是在练习吹笛吗?”

不说还好,他一说,她更加来气:“你是在笑我不通音律吗?”

元晔道:“怎么会?”侧眼见她闷闷不乐的模样,知道她心怀怨怼,仍然对自己方才出言取笑抱有敌意,笑了一笑,低头摘下自己腰间的短笛递给她,“羌笛声音粗犷急促,不适合女儿家吹奏,你试试这支。”

秋姜微微一怔,低头望去。

那是支白玉笛子,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通身通透,且光滑圆润,一看便是主人珍爱的贴身之物,想必是时常带着抚摸把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