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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三卷】(79)

卿尘没有说什么,将头埋在他的膝间。

夜天凌见她不说话,也静声不语,四周寂然无人,只有依稀的月色穿过薄云映在雪光中。

眼前的景象让夜天凌觉得如此熟悉,似乎曾经就是这样和卿尘一直坐着,已经千年万年,很久都没有变过。一会儿,他淡淡说道:“你若喜欢,日后我带你去。”

卿尘轻轻“嗯”了一声,伏在他温暖的怀中神志有些迷糊,折腾了这么久没有休息,此时是有些撑不住了。

夜天凌俯身看了看她,她迷迷糊糊说道:“四哥,原来你也会着急。”毫无意识的呢喃。

夜天凌一愣,随即眉间掠过柔软,轻轻起身将她抱起。

卿尘只在半梦半醒间觉得身子一轻,随即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夜天凌将她送回遥春阁,看她在睡梦中依然蹙着眉头,但人毕竟是在面前了,转眼可见,触手可及。

想起今早听到延熙宫消息时,心里那种猛被利刃划过的感觉,几乎立时便洇出血来。今日他若是不来这延熙宫,便真的要被那焦虑不安逼的发疯。

是什么时候,眼前人成了心中盈盈一点挥之不去的牵挂?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却凝神静气也忘不掉。

窗外有一点月光透进来,在卿尘脸上映出淡淡的影子,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夜天凌静立着凝视她半晌,方转身出去,轻轻将门掩上。刚走没几步,突然低喝一声:“出来!”

暗中有个身影转出来:“殿下!”竟是冥魇,虽穿了一身桃红色的宫装,但面上依然化不开的冷艳。

夜天凌扭头看了看:“谁准你私自进延熙宫了?”

冥魇垂首道:“大家得知凤主和四殿下都进了延熙宫,怕有不测。”

夜天凌道:“有事我会找你们,延熙宫现在非常之地,你们不得擅自涉足,你也尽量不要离开莲池宫。”

“是,我定会保护好莲妃娘娘。”冥魇答道:“雪战这几天十分不安稳,我将它带了来,请凤主看看。”她怀中什么东西窝在那儿,她松开手,雪战自衣衫掩盖的地方跳出,“嗖”的就不见了踪影。冥魇一惊,夜天凌道:“不妨,它自去找主人了。”

冥魇往卿尘的房间看了下,说道:“我们已照凤主的吩咐将鸾飞姑娘接出来了,但有一事想再行请示凤主和殿下。”

夜天凌道:“什么事?”

冥魇道:“鸾飞姑娘留给太子的那封信,将所有事情都解释的一清二楚,凤主命我送去松雨台,太子若被废,岂不是我们的好时机,为何又要如此?”

夜天凌负手身后,看着一轮轻月缓缓的隐入云中:“此事是我做的决定,我自有分寸,你将信送去松雨台便可。”

冥魇也不再多言,垂眸道:“属下知道了,请殿下多加小心。”

“去吧。”夜天凌挥挥手,冥魇借着月影悄悄看了他一眼,身形轻闪消失在树影深处。

夜天凌反剪双手独自立在夜色下,抬头往松雨台方向看去,眸底瞬间交融了似喜似悲,慢慢的沉淀到那幽黑至深之处,了无痕迹。

第55章 九峰晴色散溪流

一连数日,卿尘待在遥春阁东室,几乎足不出户不眠不休,用来实验的小白鼠不断死掉,为怕传染扩散,只能用火化来处理,今日已经正好是第十只了。她只觉疲惫、失望、愁苦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心口就像压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气闷的以手撑头看着那些医书草药,如果有实验器械和必要的药物,这疫症并不是无解的东西。而现在她就像在一片沙漠中站了三天三夜,明知道身边就有水却怎么也拿不到,简直快要发疯。

所有人都被隔离在外,只有雪战没人拦得住,赶出去再跑回来,一直赖在卿尘身边,卿尘伸手按着它的脑袋,一筹莫展。

雪战安静的趴在那儿任她按着,突然金瞳一瞪,“嗖”的窜了出去,吓了她一跳。抬头看去,发现它正叼住只小白鼠在嘴里挣扎,原来是方才喂药后有笼门没关紧,跑了一只出来。她忙喝道:“雪战!”

雪战极通人性,听主人命令便把小白鼠放下,小白鼠因为挣扎的厉害,脖颈上被咬出伤来,殷殷流着点血,雪战舔舔舌头,瞬间将嘴边一点血痕清洗的干干净净。

卿尘一时没来得及阻止,心中担忧。雪战神异之物,身含剧毒,这只小白鼠怕是活不成了,但小白鼠都是特意喂服了病人痰液用来试药的,万一雪战也被染上,便十分麻烦。谁知到了第二日,非但雪战无事,那只被它咬过的小白鼠竟也活蹦乱跳,一点儿病态都没有。

卿尘甚是惊奇,脑中灵光一现,引逗雪战再咬了一只小白鼠,可这次小白鼠浑身抽颤,没撑上半个时辰便死了。她却并没有死心,凝神思索,翻书查药,又抓来一只已然发病的小白鼠,先给它喂了些大黄,再让雪战叼去咬。这次和第一次一样,隔日这小白鼠虽然一瘸一拐的,但精神已经不像前日似的委顿不堪。

卿尘大喜,想到了以毒攻毒方子,抱起雪战一边哄慰,一边小心翼翼自它前爪放了些血出来。雪战对她甚是顺从,虽然“呜呜”不满,但却没很是挣扎。

卿尘给它包扎好伤口,将血和大黄调和熬制,再在小白鼠身上实验。一夜趴在桌上迷糊,几次醒来去看那些小白鼠,待天亮时,之前奄奄一息的几只小白鼠,有两只已然死了,两只并无明显好转,却还有三只竟恢复了精神。再过了两个多时辰,剩下的两只小白鼠也开始在笼子里找东西吃。卿尘心中一阵狂喜,只觉得黑暗中突然云破天开,多日疲累再也不顾,举步便往外跑去,一边喊:“四哥!”

夜天凌这几日除了巡查各处,起居理事都在西室,就近陪着卿尘,卿尘身边的医书倒被他翻阅了不少,此时听到她突然大喊,丢下书起身来看。

卿尘沿着复道长廊小跑了几步,猛然间心口一痛,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住一般,身子一个踉跄便往前栽去,夜天凌身形极快,闪到面前一把将她抱住:“卿尘!”

卿尘靠在夜天凌怀中,只觉得每呼吸一下心中便一阵钝痛,扩散出去连呼吸都滞住,难受的握住胸口,断断续续说道:“扶……扶我……躺……下……”

夜天凌一边慢慢托着卿尘就地躺平,一边急喊:“宣太医!快!”

随后跟来的晏奚没等他说完,早连滚带爬的往太后寝宫奔去,卿尘缓了缓,对夜天凌道:“药……太后……”

夜天凌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原本波澜不惊的声音也带了几分焦急:“你先别说话,太医马上就来。”

卿尘摇了摇头,心里清楚这是心悸的症状,却不想此时毫无预兆的发作了起来,只能勉强调整着的呼吸,以期缓解痛苦。

晏奚同宋德方快步冲了进来,一边还催着:“宋太医,您快着点儿。”

寒冬之日宋德方却出了一头的热汗,见状一惊,急忙跪在地上把了脉,对夜天凌道:“殿下,这是心疾,莫要移动郡主,平躺为宜,老臣这就拟方子。”

赶来伺候的侍女拿着宋德方的方子去熬药,卿尘神志还算清醒,此时疼痛倒稍缓了些,她虚弱地说道:“宋太医……我找到……了……方子……白瓷盅里……有药……”

宋德方猛的抬头和夜天凌对视一眼:“郡主找到了医治疫症的方子?”

卿尘点了下头:“还不……确定……要小心服用……”

夜天凌道:“你先歇着,什么都别想,自有他们处理。”

卿尘心中涌起一阵滞闷,只觉得夜天凌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远,无边的疲惫淹没了她的意志,很快天地在眼前退隐成一片空白,不真切间听到夜天凌在喊自己的名字,但继而一个沉沉的浪头扑来,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