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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池金鱼(77)

作者: 沈不期 阅读记录

“要下暴雪了啊……”陈子夜伸手去接,此刻还只有几滴雨夹雪,落到手上便会融化。

这样却比落雪还冷。

像她心口上开的一刀口子,灌着冷风。

余樵怎么会得罪人,不对,应该是说,余樵能得罪谁。

于公,他只是一个努力上进的学生,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于私,他从不轻贱任何学科,连范师傅随手送他的一本戏文都会认真阅读,做满批注;于情,他恪守本分,除了修水管连戏院内室都没进过一次;于理,他不忍心见小姑娘被原生家庭所缚,想在她奋力爬出黑暗时,拉她一把。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到底是得罪了谁。

无非是因为自己。

这个世界是不是不容许普通人过得好一点?

一股有的放矢的怒火突然烧遍了陈子夜的理智,她拿起电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通。

沉默了很久的忙音。

她再打,直到他接通,陈子夜从未用过这样不客气地语气对他,“您有空接电话了。”

“……”

“我想见您。”

梁季禾淋了雨,胃隐隐作痛,吃了药头发都没擦就闷睡了一会儿,“没这个必要了。”

梁季禾自认底线已经交付,这是从未有过的谈判,明知这样会让结果变得不确认,也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她。他宁可做个善良的坏人,在成人的世界里斡旋,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爱情蒙尘。

他对感情,有着近乎洁癖的执拗。

“我想见你。”陈子夜更加执拗地重复了一遍,“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你。”

梁季禾冷笑了一声,“是什么让你觉得,还能在我这里使性子,是我惯的?”

“是您自己跟十几岁的孩子过不去。”陈子夜咬字很重,“余樵到底碍着您什么事了……”

梁季禾眼里闪过一丝血性,他从床上坐起来,捂住自己的胃,怒火中烧,言语却冷到极致,“说完了吗?”

“嘟嘟嘟——”

梁季禾直接挂了电话,他烦躁地将手机丢到床上,重新躺下去,手背盖在眼睛上。

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听室内有声响,林叔在外敲门,问他是不是醒了,让他把胃药吃了再睡。

梁季禾本想说不吃,但又闷着一口气,打开门,道了谢,他捏紧玻璃杯,看到两粒并排放着的药丸,眉眼之间藏满不乐意,“非得吃两粒么……”

“得按说明书上的吃。”

林叔照顾他近二十年,最知悉他是如何一个人从死到生走一遭的,他父亲命丧监狱,明眼人都知道他是死于商业战争,梁季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言不发,连吃饭都是他一口一口硬喂进去的。

林叔不懂如何开导,也不知道如何收拾他父亲留下来的残局,只跟他说,“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年幼时的梁季禾比如今的性格冷淡得多,他点点头,看着几夜睡不好的林叔,突然说,“谢谢。”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竟能说出,“我不该跟您较劲,不该跟我自己较劲,我该跟置梁家于死地的人没完。”

林叔想到这,满是心疼,好脾气地哄着他,“吃了药就好了,有什么事别自己都藏心里。”

“嗯……”梁季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宽慰林叔,“我知道。”

林叔当然知道他这样的神情是有事,不放心地看他一眼,“嗯,那我先忙去了,您有事再喊我。”

“好。”梁季禾看着他有些清瘦苍老的背影,突然心里不忍,轻声喊住他,“林叔,帮我煮个粥吧。”

林叔欣喜于色,立刻说好,主动说院里的花开得也很好,一点都不像冬天,等他去摘几片放粥里一起煮。梁季禾点点头,关了门,脸色又沉下来,重新拿过被粗暴对待过的手机。

喊陈池羽帮他查一下余樵,戏院收发室那个余樵。

陈池羽接电话时正在梁韵家门口,压根进不去,正准备撒泼打滚,听到梁季禾的需求突然冷静下来,保持敏锐,立刻想拒绝,“我今天没空,我要搞定你姐,她要把我女儿带到国外去。”

“你尽快。”

“你都不关心我的死活吗?!”

“不关心。”

“我不!我反正我没空,我可太了解你了,你这个人吧,心情好的时候,容易把人搞破产,心情差的时候,更容易把人搞破产,我不跟你掰扯,我得准备准备,打算几分钟后一头撞死在你姐家门前!”

“哦。”梁季禾看了下时间,无视他的话,“尽快发我邮箱,这是公事。”

“狗屁公事!不就是为了你的那个小姑娘!我要死了你还……”

梁季禾不留情面挂了电话,“不是我的”卡在喉咙里,不愿意提这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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