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他(7)
少年笑意清雅,常公公却脸色一变,忙笑道:“哪里的话,咱家这也不是为了陛下找着想……”
“为了陛下着想,便多注意着陛下吃穿住行。”少年掀开眼睫,拂袖冷淡道:“公公别弄错了,我不是摄政王的人。”
常公公不知何处惹恼了他,只觉后背渗出汗来,目送着这少年郎翩然离开。
华仪沐浴更衣过后,便躺在床上,等宫人吹熄蜡烛后,才慢慢闭上眼。
一闭眼,只觉身下软褥硌得她浑身发疼,压在身上的被子如重千斤,将她死死地锁在了榻上。
她的思绪沉浮间,前世的血光刀光重新闪现在眼前……微笑着逼近的沉玉,滴血的刀尖,轻巧的锁链,他把她压在桌上,手指插入她的发间,低声道:“陛下要是不配合,臣就杀了这宫里所有人。”
她尖叫,她反抗,那个男子始终如此从容,慢条斯理地除下她的衣裳……
吐血的沉玉临死前最后的不甘……
华仪浑身一抖,蓦地坐起身子,剧烈地喘着气。
她衣衫皆被冷汗浸湿,浑身还在不住地颤抖,良久,才渐渐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
熟悉的宫殿,熟悉的陈设,沉玉那样对她……也是在此处。
华仪头痛欲裂,茫然地蜷起身子。
良久,她穿鞋下榻,披上狐裘,将脸颊窝进软软的狐毛里,轻手轻脚地出了宫殿。
深夜无人,守夜的宫人也开始打起了盹,华仪自幼生长在宫里,对许多隐蔽小路熟记于心,轻车熟路地避开了一众宫女侍卫,来到一个偏僻的住所。
此地虽偏僻,却并不简陋,反而里外布置得清新雅致。华仪悄悄地推开门,往阁内走去,借着月光摸索到了蜡烛,却找不到点灯的火折子。
华仪索性丢了蜡烛,悄悄地摸近床榻。
沉玉睡眠极浅,华仪推门的那一刻,他便有些醒了。
意识很快地清醒过来,他感觉到有人在偷偷摸摸地靠近,呼吸声细缓。
他察觉那人在桌上摸索,以为是宫里哪个不要命的贼,却发现那人向他逼近。
沉玉猛地起身,快速袭向那人的手腕,企图将其扭倒在地。
抓到那人手腕的一瞬,他便察觉了不对。
谁的手腕这么光滑纤细?
龙涎香的气息隐隐约约地浮动着。
沉玉蓦地惊醒,惊呆在了黑暗中。
他还未来得及跪地行礼,袖口便被人一拽,女帝披着头发,内着蚕丝睡袍,别扭道:“沉玉,朕……朕睡不着。”
沉玉竟有些哭笑不得,既不好拽回袖口,又不好将她搂到怀里。
可眼前这人……
他的眸色有些暗沉,蠢蠢欲动,又强制压着那些念头。
华仪并不觉羞耻,而是摸索到了他的床榻上,伸手一探,被子还有些温热。可她才不管这是谁的床,直接踢掉鞋上榻。
沉玉去点了烛火,回身看她,见她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这是……”沉玉沉默须臾,才道:“陛下,这是我的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倒是霸道,也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沉玉叹了口气,上前坐到床边,缓了口气问道:“陛下半夜偷偷跑出来的吗?”
华仪道:“我做噩梦了,我不喜欢那个宫殿。”
沉玉道:“所以,便来我这里睡?陛下不守规矩,受罚的是我。”
华仪睁开眼睛,挑衅地冲他一扬眉梢,“怕了?”
“不怕。”沉玉无奈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就肝脑涂地了?华仪忍不住笑出声来,身子一颤一颤的。
沉玉注视着她笑得白里透红的脸庞,眨了眨眼睛,也露出一丝笑意来。
华仪笑够了,在床上滚了滚,觉得窄,又坐起来,道:“沉玉,你知道朕梦见什么了吗?”
沉玉道:“什么?”
华仪想了想,轻声道:“朕梦见十几年后,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朕身边最得力的臣子,你到而立之年也不肯娶妻生子,朕做主为你纳了妻子和三房妾室。”
她说完便抬头看着沉玉的神情。
沉玉笑容依旧,眼神却有些泛冷。
华仪继续道:“我听人说,有些梦是可以成真的。沉玉,若真有一日发生这样的事,你会讨厌我吗?”
沉玉摇头,淡淡道:“君命难违。可是陛下无论做什么,我都厌不起来。”
华仪抬手指着他鼻尖,笃定道:“你话说得太早。”
“不早。”沉玉按下她的手,反问道:“陛下回答沉玉一个问题可好?”
“你说。”
沉玉垂下眼,淡淡道:“陛下白日厌弃我,之后又与我……如此亲密,之后又问我可会伤害您,如今也做了噩梦,陛下是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