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许喜欢我(157)
林蔚听身后座位的几个本地人聊起了以前会在雪天弹吉他的男人Adam。林蔚此行的目的一半是因为Adam,自然而然地想到Benjamin说Adam已经去世的事情,心生遗憾。
后面的人又说,这个镇子的人们为了纪念他,一到雪天会在喷泉池边上放一把旧吉他,听过他唱歌的人会来献花。
她远眺过去,能依稀看到,喷泉池边果然立着一把旧吉他。
孤单,萧索,与热闹的节日格格不入。
她正盯着窗外出神——
蓦地,视线里晃入一道黑色的影。
男人穿着黑色皮夹克,身形颀长,像是一道黑色霹雳,将迷朦的雪割破。
他微弯下身,在吉他旁放下一束花,一晃之间,被扑面盖来的雪淹过,就不见了。
无影无踪。
只是一瞬,她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然而,这样的想法还没在心底盘旋成型,餐馆的服务生端来食物,叫了她几声,把她的思绪扯回。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心底苦笑,怅然着。食物的香气也勾不起她的食欲,随便吃了些后,破天荒地喝了两杯酒就回去了。
近半年来,她多数情况需要药物助眠。喻远航说,这有利于心理康复。她吃了药后睡下,加之酒精作用,她睡得十分安稳。
*
临近午夜,街上还在庆祝平安夜载歌载舞。不多时,自远方传来一两声逼仄的枪响,割破欢欣的氛围,人们都作鸟兽散,街道上很快没人了。
有个从小镇入口一路奔入Quiz的男人火急火燎,让他们赶紧报警,他声称那两个持枪的通缉犯进入小镇了。
酒馆里立马乱成一片。
前些日子在附近的一座镇子上发生了枪击案,两个凶神恶煞的枪匪杀了人在逃中。
当时也是临近午夜,不过那时并不是节日期间,挪威人作息一向早,他们便举着枪挨家挨户地敲门,甚至破窗而入,烧杀抢掠,还在推特上直播他们的反社会恶行。
前几天警察局就发来通知,告诉他们枪匪很可能把目标瞄准了盖朗厄尔,因为前天就有人在公路上被持枪男子打劫,险些被杀。
最近盖朗厄尔的居民们因为此事人心惶惶,一个个都白了脸色,抖若筛糠。
挪威持枪合法,可是外面是亡命之徒,手无缚鸡之力的居民自然无法与他们抗争。
Oliver打不通报警电话,正疑惑之时,整个酒馆随着外面的街道同时陡然一黑。小镇的电路和通讯都被切断了。
酒馆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Benjamin和Lion刚好从外面进来,才打开门,便立刻没入黑暗中。他们一天都不在镇子里,还在疑惑小镇上发生了什么事,Oliver赶紧招呼他们过来,让他们跟随顾客和住在楼上民宿的人们去负一层的酒窖里避难。
Benjamin刚下酒窖,打电话给父亲Vincent。Vincent还在医院,可是电话拨不出去。他忧心忡忡地问:“你们的电话也打不出去吗?”
“通讯被阻断了。”Oliver解释,摇头,“也无法报警。”
“不行,我要去找我爸爸!”Benjamin说着,要从酒窖向外爬。
Lion于黑暗中拉住他,沉声说:“Ben,外面很危险。”
“我必须要去——”Benjamin十分慌张,急得跳脚。
Lion理解他。Benjamin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和爸爸Vincent相依为命。
Lion想到自己的妈妈也已不在人世,心头酸涩,逐渐松开Benjamin,心内挣扎一番,然后说:“你的车停在后门吗?我跟你一起去。”
“你们疯了吗?”Oliver惊叫。
枪声越来越近,小小的酒窖里塞满了人,人挤人,像个坏了的杨梅罐头。Lion和Benjamin的决定如一声闷雷,大家都惶恐不安,劝他们留下,不要轻举妄动,弄不好真的会死。
July双手合十,在前胸不断画着十字祈祷着。
Lion才想跟Benjamin出去,蓦地想起什么似的,在黑暗中依着July的声音寻到July,紧张地问:“楼上那个中国女人,在这里吗?”
July想起了她留下的名字是Lin Wei。July过于紧张,也不懂中文,抖着声音念不出来。
懂中文的Oda替July说:“她叫林蔚。”
话音才落,Oda在酒窖里喊着林蔚的名字,四下却没有回应。
她不在这里。
“怎么回事?你们刚才没敲门?”
“她住哪间房?”
“我敲门了……没有人回应,我以为没人住。”
“平安夜,大家都醒着,不会是睡着了吧……”
……
Lion叹出一口气,心一沉,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一个箭步跳出了酒窖。
*
许是药物和酒精的双重催眠作用,林蔚今晚睡得格外好,没有做梦。
朦胧中,察觉到窗户好像被打开了,风雪一齐涌入,肆意呼号。她本就只盖了半侧被子,几乎被冻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