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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风暴(6)

“再见,我亲爱的朋友,好好睡一觉,我们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他拾起桌上的毡帽扣在头顶。

他倒退着走了出去,缓慢而坚定。他的右手始终插在衣缝里,以至于他没有关上右手边的门。

自始至终,年轻人趴在桌子上,纹丝不动。

FIVE

夜色中的姆茨赫塔,一场秘密的谈话正在进行。

“我们的计划已经失败?”

“九个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彭·鲍尔吉平安地逃离了。”

巨大的办公室,青灰色的羊皮沙发上,两个人并坐,茶几上放着一瓶打开了的伏特加酒。雨夜,掩上的窗帘后传来沙沙的响声。

“预料之中的情况,我还不至于期待九个人就可以杀死草原上的野马。这次行动,只是为了促使鲍尔吉更快地往南部潜逃,把我们围捕的圈套做得更大一些。不过那九个人也是精锐,怎么失败的?”

“因为一个被称为猎犬狐的年轻人,L.M.A.的特工。昨天是L.M.A.对鲍尔吉的最后一次保护。”

“有意思,只是因为一个人而失败了。这个年轻人,有关于他的情报么?”

“据情报他是一个冷血的特工,L.M.A.最精锐的特工之一,真名西奥多·林,亚洲血统,编号是17,猎犬狐是他的绰号,传说他是一只可以反过来捕猎猎犬的狐狸。和他相关的有大量成功的战例,在北美、非洲、地中海,几乎每一次出击都堪称完美,快速杀敌,全身而退。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关键在于他总是能够精确地执行L.M.A.的命令:何时进攻、何时撤退、何时静默、何时杀人。而L.M.A.的命令看似很少出错。”

“看来是内森·曼手中一柄漂亮的快刀。不过暂时不必担心L.M.A.或者猎犬狐了,猎物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而L.M.A.这只秃鹰自己选择了出局。全民公选就要开始,我们的胜利没有悬念,很快你就可以宣布这个国家是你的。”

“是我们的,父亲。为了新的高加索,干杯。”

“干杯,我的儿子。”

瓢泼大雨中,紫色的闪电横过,照亮了夜色中的姆茨赫塔。巨大的建筑上,英雄的雕塑肩荷沉重的突击步枪,手指天空。

L.M.A.新闻综合简报(2056年9月17日):

送达:S.C.C.全体委员

来源:公共媒体新闻网CNN

报告人:鲁纳斯

高加索民主共和国的最新消息,CNN记者亨利·福特在姆茨赫塔为您播报。

昨夜,高加索军政府领袖彭·鲍尔吉将军迫于西方联军“雷风暴”战略的推进,撤离姆茨赫塔。今天早晨,反对党和平民主联盟正式入驻国会大厦。

西方联军最高司令长官冯·马略特上将于今天下午四时和第四集团军一起进入姆茨赫塔,并发表了致辞。他表示将立刻开始全面的食品和燃油援助计划,敦促武装民众尽快交出武器和其他危险品。宪兵队已经接管了当地的治安,今天去接待站上缴武器的人数达到289人,治安情况正在缓慢恢复。

另据高加索民主议会发言人今天的发言,彭·鲍尔吉军政府的统治已被宣布为非法,议会将进行全民公选,选举出的新政党负责组阁建立全新的政府。这一决议在议会以微弱的优势获得通过,鉴于彭·鲍尔吉为主席的高加索自由独立联盟依旧占据议会的半数席位,自由独立联盟依然被作为候选政党之一。

如果自由独立联盟获得此次全民公选的胜利,彭·鲍尔吉军政府根据宪法将依旧掌握权力。他们的对立面民主和平联盟已经于今天发表了竞选动员令。

据信,彭·鲍尔吉和直属他的游击队成员正在缓慢向南部移动,以求避开西方联军的搜索。冯·马略特将军在致辞中敦促彭·鲍尔吉将军放弃武力回到姆茨赫塔受审,并许诺在审判结束前保证他的个人安全。而高加索问题专家们表示,彭·鲍尔吉是否有罪,并非取决于西方联军的意见或者高加索最高法院的审判,而是整个国际社会的政治军事平衡。

当日下午,支持彭·鲍尔吉的民众自发在国会大厦前游行,和民主自由联盟的支持者发生了暴力对抗事件,暴动人员被宪兵驱散,当场逮捕27人。

末世教父的壮丽史诗作者:江南

第二章 伊甸园

ONE

东西伯利亚,秋天。

远处,郁郁葱葱的西伯利亚红松和白桦树在落日下显得肃杀。鸟鸣声在原始森林的深处回响,严酷的冬天即将到来,成群的太平鸟又开始准备往北部中国迁移了。老人靠在巨大的橡木办公桌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眺望着林海。他的顶楼办公室离地将近一百五十英尺,正好凌驾在西伯利亚松群的顶端。

内森·曼常常在傍晚的时候看林海,这习惯从他搬进这间办公室已经持续了多年。

轻微的门响。进来的女秘书修长纤丽,淡金色的长发贴着头皮梳理得整整齐齐,在头顶束成髻。她举止轻盈,雍容得像是罗曼诺夫王朝的公主。这是个地道的俄罗斯姑娘,她把木盘放在了老人身后的办公桌上,“博士,你要的红酒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谢谢你,卡特琳娜,”老人没有回头,“请我们的小伙子进来吧。”

“是。”卡特琳娜退了出去。

又是一声轻微的门响,老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眺望着林海,脸上却已经有了笑容。

“来,尝尝这红酒!”老人回身,捞起墨绿色的酒瓶,在两只水晶玻璃的郁金香杯中斟上了玫瑰红色的酒液。

年轻人接下了酒杯,坐在老人对面的椅子里。他身高六英尺,一身简练的黑色制服和军帽,有一张线条清晰的亚洲人的脸,像是用硬质铅笔快速勾勒出来的人物头像。

“波尔多的红酒,始终是葡萄酒的王后。”老人笑笑,“喝这种酒,令人想起保罗·萨特来。”

“听说今年春天有霜冻,波尔多的葡萄减产,上市的葡萄酒数量锐减。这酒很贵吧?”

“是啊,市面上卖得很贵。不过这是我藏在柜子里的老酒了,2049年份。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一直没有舍得开。用来庆祝我的学生顺利回家,”老人举杯,“很高兴看见你回来,西奥,我的孩子。”

林也举杯,“谢谢,博士。”

“想起我年轻的时候,”博士转着酒杯,凝视着杯中旋转的酒液,“是三十年前了,我乘长滩号代表美国海军访问波尔多。那时候一瓶诺威特克的上等红葡萄酒只要三百法郎,还有很多漂亮的法国姑娘,西班牙的斗牛舞,我隔着水眺望圣米歇尔教堂,有个美术学院的姑娘就在那里写生,她悄悄画了一幅我的肖像,卖给我只要一个法郎的画布钱。”

“现在那里是一片废墟。”林抿着酒液,葡萄的香味带着丹宁酸的涩感在他的舌尖上打滚。

博士点头,“战争真是人类历史里最糟糕的群体活动。十年前我乘坦克从里斯本去波尔多,一路上看见的都是燃烧的葡萄园,觉得很悲伤。”

两个人就此沉默下来。他们隔着一张办公桌各自饮酒,偶尔闭上眼睛感觉一下酒香,林的视线一直落在光滑的橡木办公桌上,博士倚着转椅看向郁郁葱葱的红松林。夕阳渐渐落下,颜色温暖苍老。

林终于把葡萄酒喝干了,“博士,谢谢你的酒,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离开了,这次的报告书已经交给卡特琳娜了。”

“不,西奥,稍等一下,我有不好的消息。”博士挥手阻止了他。

“什么?”林怔了一下。

他从博士的脸上看见了某种阴影。

博士把酒杯放在桌面上,双手轻轻地按住杯口,“有些人我们已永远地失去了。你在高加索执行任务的三个月里,第9号特工和第21号特工分别被暗杀,9号死在土库曼斯坦,21号死在中国兰州。”

“是么?朱斯特和海因斯……有线索么?”林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