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蝴蝶风暴(40)

“开始设置防线吧,”他说,“第一波攻击不会让我们等很久,防线之间最好留些距离。”

“这个我们是专业的。”上校面无表情。

FIVE

狂奔中的吉普忽然熄火了,刚才还像野马般的车失去了动力,滑行了一段距离后,轮胎卡在一块岩石上停住了。

“怎么了?”后座上的中年人焦急地跳下车,“我们距离费尔南斯只剩12公里左右了,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熄火!”

驾驶员和随车保护的两人也一起跳下车来。驾驶员摇头,“不知道,希望不是没有油了,我们出发前已经来不及加油。”

“赶快检查!”中年人命令,“如果真的没有油了,我们必须跋涉12公里。”

“还来得及么?”驾驶员问。

“无论如何都只能赌。”

驾驶员打开了油箱的盖子,凑上去闻了闻,微微摇头。他从车上取下一张报纸,搓成纸捻从油箱口慢慢地探进去又抽出来。就着月光,他凑上去仔细地看着那条纸捻。

“还有油么?是不是发动机的问题?”中年人的话里明显透着焦急不安,他也凑上去看。

他忽然僵住了,他弯下腰的瞬间,感觉到背后被冷硬的东西抵住了。他毫不怀疑那是一柄手枪的枪管。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半扭过头去,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那是护送他到这里的两个人之一。而另一个人持枪站在两米开外,遥遥地指着他的头。

刚才还在检查油箱的驾驶员站了起来,迅速地从中年人衣服里缴去了他的配枪。

“为什么?”中年人的声音干涩。

“特权检察官曼博士的命令,”驾驶员微微摇头,“您现在赶去无济于事,只能把自己毁掉。很抱歉,执行官鲍尔吉先生,如果你试图逃走,我们会开枪。”

中年人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里透出绝望的灰色。

枪声如雷一般打破了荒原上的寂静,而后无数爆烮的声响连成一片,仿佛一张雷霆的大网在远处的山谷里张开。四个人一同凝望枪声传来的方向,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有一闪而逝的光亮。

“已经开始了,鲍尔吉先生。”驾驶员低声说。

上校笔直地站在月台上,震耳欲聋的枪声并没有令他表现出丝毫的畏惧。枪声和10分钟之前相比已经逼近了许多,对方在朝他的第二道防线冲击,这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一道防线。上校现在距离第二道防线有大约1200米,他瞥了一眼自己头盔边的麦克风,却知道再也无法用这个东西联系上自己的士兵们。

年轻人则始终站在那个简陋的电话亭边,拿着听筒,不停地尝试拨号。

中尉狂奔着冲进车站,“太快了!太快了!甚至都来不及开枪!”他眼里透着难以名状的恐惧,放声大吼。

“镇静!”上校不动声色,“第三团的防线怎么样了?”

“没有了!没有了!全垮了!”中尉大喊,“他们有重武器!火箭筒、狙击步枪、单兵导弹,一切我们有的他们都有!”

上校的脸色微微地变了,他转向年轻人,“你们,L.M.A.,或者其他的什么名字,到底在这个城市里准备了什么东西?”

“一支装备超强的武装力量,他们攻占了城里的军火库。”年轻人说。

上校思考了片刻,“通知第二团,准备使用催泪弹!全部发射出去!”

他转向年轻人,“你们也准备了防毒面罩给这支军队么?”

年轻人点头,“应有尽有,只能祈祷他们没有随身携带……”

河水哗哗地流动,反射细碎的月光。

远处的枪声越来越密集。中年人双手被捆缚在身后,坐在吉普的后座上,驾驶员在一旁以手枪指着他的太阳穴。中年人像是失去了意识那样沉默着,纹丝不动。

风吹来一阵阵的寒冷,荒原上浓密的杂草翻着波浪。两名警卫持枪在吉普不远的地方戒备,眺望着远处枪火闪亮的地方。

“开始多久了?”其中一个人问。

“大约45分钟。”另一人看了看表。

“法国军队可以解决问题么?”

“很难说。”

两个人沉默起来。

第一个人忽然回头看了看远处吉普上的中年人,“即使这样他也无法避开内部质询吧?”

“那是最高委员会的事。”第二个人说。

他忽然扭头,“有声音!”然后猛地贴上了同伴的背,他的同伴也在同一时间平端手枪扫过圆弧向着周围瞄准,搜寻目标。这里亮度不高,不过受过良好训练的人,借着月光足以瞄准目标。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远处的枪声、风吹动荒草的声音和流水的哗哗声。

“是蛇?还是野鼠什么的?”第一个人压低了声音,“像是有东西穿过草丛。”

“这里是受到氢弹爆炸波及的无人区,没有任何动物,只有草!”第二个人声音严厉低沉。

远处看守中年人的驾驶员也从同伴的举动中意识到了危险,他拉栓上膛,全身肌肉绷紧,一触即发。

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可疑的目标出现,这里视野开阔,一切都无从遁形,而放眼所及只有起伏的荒草地。吉普上的中年人忽然也抬起头来,紧张地环顾四周。

“我们向车边靠近!”一个警卫低声说。

“好!”

两个人背靠着背,像是黏在一起那样缓慢地移动,一步一步踩着柔软的草地。其中一人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异样,他觉得自己踩到的不是地面,他不假思索地要跳起来,脚上却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忍不住嘶哑地大吼起来。他低头看去,惊见一柄黑色的军用匕首刺穿了他的脚面!有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脚,他刚才是踩在了这只瘦削苍白的手上!影子如猎豹那样从草丛里忽然跃起,他细瘦却敏捷,动作快得目光也无法捕捉。也只有他那样细瘦的、还未长成的身体可以藏在长草里,如同蛇一样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逼近到警卫们的脚下。他一脚踩在匕首上,把那名警卫的脚钉死在土地里,跟着飞起一脚踢在了另外一人的喉结上,这一脚轻而易举地踢碎了警卫的喉骨。那个影子继续上前,搂住警卫的脖子用力一拧,结束了他的生命。枪声响起,被刺伤脚背的警卫连续地扫射近在咫尺的目标,可是已经迟了,影子矮身拔出匕首,上撩一刀,切断了警卫的喉管。

两具尸体还没有来得及倒下,影子已经闪电一般向着吉普的方向冲刺。他矮下身子,喉间发出咝咝的声音,驾驶员面对着他,似乎觉得那双眼睛在夜色里闪着不属于人类的光。

驾驶员连续地开枪,他手中是一柄可以连射的乌兹战斗手枪,一分钟足以射出八百发子弹。密集的弹道在空气里布下了一张网,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点点的火花,可是黑影的速度太快,他仿佛可以预料到子弹射来的方位,而采用扭曲的路线前进,子弹往往在跟他距离不过十几厘米的地方擦过。

驾驶员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裂开,但是他强作镇静,他是军人中的精锐,明白只要一颗子弹击中目标,就可以结束现在的困境,而敌人距离他还有大约20米。

他停了下来,眯起眼睛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影子,而后忽地抬手射击!这一次他已经把射击模式切换为单发,只有一颗子弹出膛,但是影子应声倒下,按着肩膀滚向一边。驾驶员松了一口气,明白自己已经取胜,他采用了正确的战术,敌人之前之所以能够躲避他的子弹,是根据他扫射时连续的弹道变化,而当他停止射击,下一发子弹的来路就无可推测。

驾驶员踏上一步,准备再次开枪,他不想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

一直待在吉普后座上的中年人此时忽然跃起,其身手仍然像年轻人那样敏捷,他在空中以膝盖击中了驾驶员的下巴,这沉重的一击足以打落驾驶员大部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