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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杀(54)+番外

曾连喜听出,姥姥对这人还有怨念。

曾姥姥问:“连喜,你去不去见?”

“我不想去。”

“你的叔叔有没有说,他还剩几天?”

“他来的时候是十一号,今天十三号了。”

“有没有再找你?”

曾连喜摇头。

“连喜啊,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他连照片也没有见过,因为他母亲把他父亲的一切全烧光了。

“你好奇吗?”

“不知道。”模棱两可的回答,可能是内心动摇的一种表现。“姥姥,我不应该去见他。”

曾姥姥摆了摆手:“见不见不重要,见面是得知一件事情的途径。比如你从来没有见过你的父亲,去见一面,看看他长什么样,对你的人生来说,也是弥补了一个小小的遗憾。”

听姥姥的意思是……鼓励他去见面?“姥姥,你不是说,他很讨人厌,是他害死了我妈。”

曾姥姥:“姥姥至今也没有原谅他,但这是上一代的事情了,你是孩子,有自己的判断。如果他还有将来,我想考虑的时间很长很长。但你要见父亲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曾连喜的心绷紧了。两天过去了,不知道这一个机会还在不在。

曾姥姥:“人有很多面,在我这里,他是丧尽天良的人渣。在他的弟弟眼里,要是他没见到自己的儿子,就是一个死不瞑目的人。但是对于你,姥姥不想因为自己的主观而束缚你。见面是了解,不代表原谅。血缘这种东西特别奇妙,你恨他,但你是善良的孩子。如果那是一个陌生人,他说有未完成的遗愿,我想你会尽力的。”

曾姥姥明白,曾连喜一时半会做不了决定,她说:“今晚包菜干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方家没有再联系曾连喜。

曾连喜不知道,亲生父亲有没有熬过这几天。或者在他犹豫的时候,那人已经撒手人寰了。

姥姥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母亲曾经说,他长得像他的父亲,以至于,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特别厌恶自己的样貌。他留了长长的刘海挡住自己。

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他多少有些好奇。

是吧,是好奇而已。

姥姥把选择权给了他自己,他却更迷茫了。

曾连喜去了村里的小山坡。他和最好的朋友喜欢站在这里,眺望远方。

如今,他的好朋友无法给予他答案了。

*

这天将要入睡时,曾正鑫来了一个紧急电话,说的还是那件事。

方家又打了电话给曾正鑫。说医生正在抢救,病人可能熬不过去了。他神智昏迷时,一直念着曾连喜和他母亲的名字。

曾正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之前十几年,他的思念又在哪呢。”

曾姥姥镇定自若:“让连喜自己选择吧。”

曾连喜到院外吹风,吹了很久,又回到房中。

母亲走后,他把母亲所有的东西锁进了一个箱子。

翻开箱子,就像是翻开和母亲的记忆。

他说:“姥姥,我回南城去见他。”

第29章 11月14日

11月14日,星期日。

*

曾连喜连夜坐车回南城。

月凉如水,天上的星星很黯淡。他眼见一个星星忽地没了光。

那一瞬间,他握紧了手机。

曾姥姥还是让他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她说,她一大把年纪了,不方便坐长途车,而且三更半夜的。

曾连喜不觉得自己是去给父亲送行。他对这个称呼太陌生了。

半路,方宏打电话过来,急切地说了医院和病房。

曾连喜轻轻“嗯”了一声。

方宏静默很久,叹气挂上了电话。

曾连喜再抬头看夜空。月亮不见了,车子在颠簸的路上晃来晃去,他的人也颠来颠去。

夜晚的车只有私家车,价格是大巴的四倍。方宏说了,多少钱他都付。

车上的司机打了个哈欠,望一眼乘客:“半夜出车,是有急事啊?”

“嗯。”

目的地是南城的医院,司机明白了什么,安慰说:“不怕。我避开摄像头,该加速的时候就加速,尽量争取早到。”

曾连喜点点头:“谢谢师傅。”

“有一回我就是这样,在外出车,我妈突然生病,我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把客人请下了车,赶去医院见到了我妈。虽然得了一个差评,被扣了当月的奖金,但比什么都值得。”寂静的夜,司机的声音悠远缓慢。

司机讲的是母亲,曾连喜完全可以代入自己。

母亲要走的时候,一直握着他的手:“连喜,连喜,我盼你一世欢喜。可惜啊,你冠了我的姓,我的不幸和你连在了一起。”

他庆幸自己是和母亲连在一起。至少在他的人生里,他有过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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