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连喜见到他,问:“你没换衣服?”
“沾到身子了。”高晖说,“我去游泳馆洗个澡。”
游泳馆一到放学时间就会关门,高晖要偷偷潜进去。
正好,窗户没有关。
他左右张望。
四下无人。
他双手往上一翻,从窗户间溜了进去。他停在窗户半空。
曾连喜这么乖巧的学生,对爬窗这事应该有些为难。
高晖伸出手,搭了他一把。
不得不说,曾连喜这人确实有运动细胞,身子灵巧得很,不比高晖爬的慢。
游泳馆静悄悄的,水面泛着从窗外照进来的霞光。
高晖没有心情欣赏水面的波纹。他闻到了身上的酱油味,捏了捏鼻子说:“真臭。”他直接去了淋浴房。
曾连喜在外面放风。他捏紧了手指,他在九中的校规条文中搜寻,偷偷溜进游泳馆是否会被处罚。
下一刻,他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这在里面沐浴的水声之中,非常突兀。
紧接着,一盏灯亮了起来。
有钥匙开门的人,不是保安,就是老师。
曾连喜连忙进去淋浴房,一眼就见到高晖的背。他懒得跑步,但肌理却很均匀。
曾连喜一惊。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脚步声渐渐走近。
曾连喜被罚站过一次,他怕再犯错误,老师会把家长叫过来。他转身,背向里面:“高晖。”
高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曾连喜快速地说:“有人来了。”
高晖立即关上了水龙头,用脏衣服擦了擦自己湿透的脚。
外面又亮起了几盏灯。
高晖指了指里面的储物间。刚想要过去,他又停住,把刚刚的水龙头打开了。
两人躲在储物间。高晖还有心情拿脏衣服,继续擦拭自己。
淋浴房的门被推开,传来一个喊声:“谁在里面?”
无人回应,只有哗哗的水声。
那人开了灯,走到湿漉漉的隔间面前,翻了翻门板。
外门板溅上了水,内门板是干的。如果有人在这里洗澡,门是关着的,淋湿的应该是内门板。
那人关上了水龙头,再望了望四周,关灯出去了。
储藏间里有拖把、有抹布,站着的两人比较挤,加上高晖又要擦身子。曾连喜只能紧紧地贴着墙。
空气仿佛燃烧起来,周围温度骤升,他的额头上似乎冒出了汗珠。
高晖没有穿上衣服。少年的身子还单薄,但隐约露出线条。他不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很坦荡。
反而是曾连喜低着头,目光游移。
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消失。
高晖擦干了身子:“你从刚才开始就没抬过头?”
曾连喜终于把脖子向上提了提,看着墙壁:“老师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吧?”
“不是老师,是保安。”高晖这时要穿衣服,一抬手就撞到了曾连喜。
曾连喜连忙推门出去,背对高晖,一动不动。
高晖套上裤子,突然说:“你不会见着我害羞吧?”
曾连喜立刻摇头,摇得像波浪鼓。头是肯定不敢转的。
“你平时慢吞吞的,这次否认来得这么快?”高晖话音有笑意。
曾连喜认真地说:“这种误会不好笑。”
“这有什么误会。你还没来上过游泳课,同学们冲凉的时候,群魔乱舞。”
曾连喜见其他男同学,不觉得什么。但面前的人是高晖,不一样的。
光是想想就不一样。
“不过,我被看光了。你却包得严严实实,不大公平啊。”
曾连喜僵直着背。
“逗你玩的。”高晖说,“走吧,别忘了明天的调查计划。”
*
高晖在外面游荡到很晚才回家。
高星曜是一个规律生活的人,到了这个钟数,他应该早睡了。
但高晖一开门,面前站着人。
高星曜斯斯文文,没有近视,偏偏喜欢戴眼镜。
高晖觉得,“城府”两个字就是形容高星曜的。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高星曜问。
“出去玩。”高晖可以说他去晚自习了,理由很正当。但他就是看高星曜不顺眼,不乐意在这人面前装好学生。
高星曜:“爸打电话给我,让我回来监督你的学习。”
“监督?他把电话打给你?不打给我?”说完高晖就想起,他和父亲说不到两句话就挂断。
父子俩已经越走越远。
高晖冷漠地说:“你就如实向他汇报,向他告状,我就是玩到这么晚才回家。”
“高晖,我是你的哥哥。我有过你这样的年岁,贪玩是天性,没有出事就好。”高星曜笑了笑,“兄弟间,说不上告状不告状的。”
高晖瞪着他:“你是哥哥,只能证明你的年纪比我大。而不是你妈出现的时间,比我妈出现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