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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狼为患(64)+番外

陆清则还是头一次被宁倦吼,愕然地还想继续哄,就察觉到脖颈间有什么热烫的东西滴滴落下。

他静了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少年皇帝的眼泪。

他看着宁倦长大,从未见他掉过泪。

这是第一次。

上一世因心脏病,陆清则从小就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长大后也已成了本能,看似和蔼近人,其实情绪是很淡漠的,骨子里的温和与冷静杂糅,习惯了与旁人保持看不见的距离,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是最冷静的那个。

所以他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其实是比较弱的。

就像刚才,他只是以为宁倦被吓到了,直到宁倦哭了,他才恍惚意识到,宁倦好像不仅仅是被吓了一跳。

陆清则安静下来,回搂着宁倦,轻轻拍着他的背,等待他慢慢从情绪里抽离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宁倦极度紊乱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抬起头,眼尾湿漉漉的,勾着浓墨般惊人的黑,俊美的脸水洗过似的,浑似只可怜兮兮的落水小狗。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圈陆清则,小心地伸出手,从温热的脸颊摸到完好无损的喉咙,又贴近他的心口,听到里面一阵一阵的、虽不算强劲,却足够规律的心跳声,才终于从魇住了般的恐惧状态里脱了出来。

只是脑子里依旧还在嗡嗡的发麻,心情就如身下的楼船,在水里漂浮不定,游移着不安。

陆清则被他摸得痒痒的,喉结滚了滚,忍着没动,看他平静下来了,才伸手给他擦了擦脸:“冷静了?”

宁倦的嘴唇动了动,依旧攥着他的衣角没吭声。

未来几日,如果陆清则不在他身边,他恐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陆清则顺势把他往里面推了推,钻进了被子里:“别想太多,我好好的,也不会离开,本来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的。”

说着,陆清则把手放到他胃部的位置:“还难受吗?”

宁倦苍白着脸摇摇头。

经过那惊魂一吓,什么凡尘俗事都被抛到了脑后,刚刚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只感觉如果再吐,恐怕是该吐血了。

他现在满心只有陆清则。

平时睡一起,一定要划个楚河汉界的陆清则这会儿也不嫌宁倦热了,主动搂着这个已经比自己还高大的少年,一手替他捂着胃,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嗓音柔和:“安心睡吧,最近几日,我都陪你睡。”

清冷的梅香萦绕在身周,伴随着淡淡的清苦药味。

宁倦默不作声地将陆清则又往怀里按了按,深深地、长长地呼了口气。

太好了,陆清则没有事。

舱室内重新静下来,陆清则容易感到疲惫,加之轻轻摇晃着的船舱天然带有催眠力,没有多久,便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宁倦终于敢再近一步,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阖上微颤的眼睫。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陆清则的安危原来对他这么重要。

陆清则若是死了,他恐怕会疯掉的。

他简直想把陆清则圈起来。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宁倦才平和下去的心跳陡然又加速起来。

他在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陆清则可是他的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清则:浅死一下。

宁果果:QAQ???

第二十六章

大概是被吓得狠了,宁倦的晕船症状居然很快就好了,没再出现剧烈反应。

那一晚宁倦在大起大落之下展露的脆弱,陆清则也没再提。

小孔雀平时就那么要面子,在他面前哭了一次,等回过神来,心里大概又要不自在了。

宁倦这些年极为黏他,大抵是因为他是在他最彷徨无助时,第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人。

但他也没想到,宁倦竟然会为他哭。

帝王真情实意的泪水,最是难得。

楼船上资源充备,一路都未靠岸,日夜兼程顺水而下,小半月后,两岸的景色从平野变成葱茏的远黛,竹深树密,绿槐高柳,一幅江南夏景逐渐铺开在眼底。

楼船靠岸抛锚,附近早就清了场,江浙总兵、巡抚、布政使和知府一众全等在渡口,人还没下来,部分官员就忍不住互相交流了下视线。

皇帝陛下年轻根浅,尚未掌权,朝中事务,还是由那位卫首辅掌握着,居然还敢离京……

听说那位先帝亲封的年轻帝师也来了,而且就出身临安府。

他们是要去交个好呢,还是就那么放着?

放着吧,有点可惜,交好呢,又怕得罪卫首辅,那可是掌握着吏部话语权的人,升迁调任都得看他脸色……

众人正内心纠结着,艞板缓缓放下来,数十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先开路,腰环佩刀,整肃凛冽,片刻之后,陛下才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