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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狼为患(261)+番外

段凌光到处找了找人,出来了才发现陆清则孤零零地站在船舷边,清瘦的背影笼罩在一片清寂之中,嘶了一声,生怕他掉下去了:“外面黑蒙蒙的,有什么好看的?你也不怕吹生病,快进来吃饺子了。”

陆清则恍然回神,回头笑笑:“来了。”

货船上的气氛热烈,大年三十,京中也是张灯结彩,唯独宫里的气氛冷寂,几乎没什么新年的喜庆之感。

先是史大将军亡故,再是帝师被刺杀,两桩打击之下,今岁的除夕宴也被陛下取消了,不过赏赐都有发下去,也没人不满。

宁倦向来不喜欢那种热闹,从小到大,他都厌恶与他格格不入的喧嚣,再热闹也是虚假的。

何况他唯一想要陪伴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长顺端着厨房煮的饺子送来时,发现陛下又不见了。

毫无疑问,又出宫去陆府了。

小徒弟安平挠挠头:“师傅,过年可不能不吃饺子,要给陛下送过去吗?”

去年这个时候,除夕宴结束,陆清则被接进宫里,和宁倦一起吃的饺子。

陛下恐怕是又想起陆大人了。

长顺犹豫了会儿,还是摇头:“陛下这会儿怕是谁也不想见,别去打扰陛下。”

安平恭谨地应了声,一阵冷风袭来,他忍不住抱着胳膊,嘟囔着埋怨:“今年的冬日似乎比去年冷了,大雪也下个不停。”

长顺听着这话,莫名生出丝难过。

自帝师死后,京城的冬天似乎愈冷,雪景却不复从前了。

大多时候长顺都能猜出宁倦的心情如何,宁倦的确又想起了陆清则,但其实没有出宫。

他在南书房伫立良久之后,搁下笔披上大氅,命人提着灯,难得地去了趟鹰房,看了眼那只海东青。

海东青被驯鹰师喂得很敦实,羽毛亮丽,日子也悠闲,唯一的烦恼,就是它唯一喜欢的陆清则很久没有来喂过他了。

见宁倦来了,方才还懒洋洋的鹰隼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作出警惕的姿态,露出几丝敌意。

陆清则在的时候,一直试图劝他将这只鹰放归草原。

他那时只觉得陆清则的话有另一层含义,他想像这只鹰一样,被放归离开,飞离他的身边,便推翻了从前的决定,断然否决了。

现在老师已经走了,这只畜生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宁倦面无表情地和海东青対视许久后,忍着把这破鸟做成羹汤的冲动,淡淡吩咐:“等开了春就将它送回漠北。”

驯鹰师一愣,知道帝师的死是陛下的伤心事,没有人敢在陛下面前再提陆大人,他也不敢多问,低着头应下了。

亲口吩咐过此事后,宁倦才出宫去了陆府。

没有叫侍卫陪同,也没有骑马或者坐马车,独自安静地走过去的。

走进陆清则的寝房时,宁倦敲了敲门,小声道:“老师,我来了。”

他最近都睡在陆清则的寝房里。

陆清则的身体不好,时不时生个病,屋内有着常年浸染的药味儿,并不难闻,唯有清苦,余下的是他熟悉的幽淡梅香,但那股气息已经越来越幽淡了。

宁倦着魔似的,把陆清则穿过的衣裳全部找出来,铺在床上,试图让梅香的气息浓郁一些。

窗边的那盆盆栽不知道是没熬过冬日,还是没熬过陆清则的毒手摧残,已经彻底枯朽,似是带走了这屋子里的生机,一切都变得冷冰冰的,不再像他从前来时那般温暖。

宁倦时常失眠心悸,半夜自噩梦中醒来,梦里的大火延绵,是他再难摆脱的梦魇。

白日里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手握军政大权,坐在金銮殿上,决策着一切,所有人跪地叩首,诚惶诚恐,齐呼万岁。

到了夜里,他似成了一缕无处可去的游魂,只有回到这缕梅香所在,才能安稳。

自从陆清则走后,万岁万万岁,似乎成了一道险恶的诅咒。

等到那丝梅香消散的时候,宁倦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睡得着。

他蜷缩在床上,紧紧地抱着陆清则穿过的衣裳,嗅着几乎要消散的梅香,喃喃道:“老师,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不肯入我的梦?”

他再未梦到过陆清则。

“今夜是除夕。”

冰灯在窗边幽幽晃动,灯光朦朦胧胧,似一盏指引游魂归路的引魂灯。

“回来看看我,好吗?”

宁倦闭上眼,意识渐渐抽离,任由自己倒在一床凌乱的衣物间,在陆清则的气息包围下,剧烈的头疼得到了缓解,空荡荡的心口也有了几丝微弱的填补。

似乎是到了时辰,满城的烟花爆竹之声遍响,噼里啪啦,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欢庆。

失去陆清则的,新的一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