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记(111)

清澜低眉点头，“请魔尊示下。”

魔尊抬手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让自己变做了因空的模样，“随本尊赴南疆，推动最后的魔井圣轮转动。”

“是。”清澜温顺地应了一句。

魔尊伸手钳住她的肩头，猛地将她勾入自己的怀中，邪笑道：“要记得，本尊如今是你的前世情郎，你该叫本尊，空郎。”

“是，空郎。”清澜声音平静，即便是叫出了这声“空郎”，也是毫无感情，听得魔尊索然无味。

魔尊冷冷地推开了清澜，“我们该上路了。”

“是，空郎。”

魔尊不想再与清澜多说什么，七情被封，原本她就没有全部苏醒，要她喊得有感情，是绝无可能。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早日让李影沧撞见这一幕，让穷途末路的她心甘情愿地忘情弃爱，舍身成魔！

“冥鸦何在？”魔尊倏地开口，只见一只冥鸦扑翅飞来，落在了魔尊的肩头。

“传本尊令，步天阁上下只许驱逐李影沧往南疆走，不得真正取了她的性命！”

“嘎！”冥鸦振翅，听令飞得无影无踪。

那边若绿带着影沧连飞了数里，瞧见身后的步天阁死士渐渐没了踪影，这才飞落在竹林之中，焦急万分地审视影沧的伤势。

“丫头，撑住，我这就救你！”若绿的手急忙按在影沧的心口，温暖的灵息沁入伤口，依旧刺得影沧蹙眉发出一声低哑地痛呼。

“清澜姐姐可真狠，这分明是想要你的命啊！”

若绿眼圈一红，看着影沧惨白的脸，喃喃地抱怨了一句。

“怪不得她……”影沧扯动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来，“只怪……我不过只是一枚棋子……只能依着执棋人设想的步子前进……”

“丫头……”若绿想要再说什么，可是也知道，影沧若是认定的东西，这天下又有谁可以改变一分？

“若绿……救我……”影沧全身颤抖得厉害，忽然觉得凉意正丝丝侵蚀着她的身子，哀声道，“我……还不能死！”

这是若绿第一次瞧见影沧哀求她，也是第一次瞧见这样脆弱的丫头，只是，这些哀求与脆弱，都只是为了活着救清澜姐姐，与她半点没有干系。

若绿的眼泪无声滑下，贴在影沧心口的手指不禁一颤，“丫头……”

在你心里，永远只有一个清澜姐姐，是不是？

自始至终，她公孙若绿对她而言，究竟算什么？

“若绿……”影沧听出了若绿声音中的凄凉，千言万语也只能唤这一声，便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原来你我之间，连句“谢谢”都是多余……

若绿吸了吸鼻子，嘴角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对着影沧吐了个舌头，“我不是为你哭！你少内疚！当初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在紫魅手里了，今日救你，只不过想扯平你我之间的恩情，从今往后，两不……相欠……”

放了你，也放了我，人间太苦，天界太冷，或许只有回到最初，我只是小山猿，纵横山林之间，那该有多欢喜。

爷爷，你定是赞同我的，是不是？

影沧定定看着若绿，“我……欠你……”

“你我之间，没有这个欠字！”

若绿倔强地仰着脸，想让眼泪流得慢一些，让自己再坚强一些，“死丫头，今后我再也不做你呼来换去的小跟班了！”

影沧唇角一抿，只觉得心口猛地一痛，恍然明白了若绿的意思，“你这样会……”

“也与你无关！”若绿狠狠咬牙一喝，声音之中还是带了一丝不舍，“你闭嘴！”

影沧反手去挡若绿想要落在颈上的一记手刀，无奈伤势实在是太重，勉力一挡，也挡不住若绿的手劲震上自己的后颈——影沧只觉得眼前一黑，只记得眼前的若绿弯眉含泪一笑，笑得欢喜，笑得无畏，也笑得坦荡。

若绿环住了晕倒的影沧，眷恋地抚上了她的脸颊，颤声道：“丫头，你可知道我舍不得你，纵然你心里没有我，我还是舍不得你……”

只是，我不想与清澜姐姐争什么，也不想让你觉得亏欠我什么……

我只要你记得，我其实也可以很美，就如同方才对你的笑，你可记得了，丫头？

爷爷给我取名为若绿，是因为这种叫若绿的小草永远向阳而生，永远能让人欢喜。他说，我是全族的开心果，是大家心中最喜欢的小山猿，所以我跟若绿一样……

可是，我却永远做不了你心中的若绿草，纵使我比清澜姐姐先认识你……

若绿忽然捧起了影沧的脸，深深地吻上了影沧的唇，当眼泪在影沧脸上熨开，若绿终究松开了她的唇。

所以，你我之间，起于恩情，也该止于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