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她的脚步声,这样说来另一端是贴在司马明身上的?
他闭目静听,听到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听到直走二十米之后左转,直走三十米,然后上了台阶,再一次左转,就停了下来。距离是按照她的步伐估算的,但方向不会错。
团花锦簇,簇拥着一位老人,头发乌黑油亮,穿着正式的睡衣三件套,深蓝色的睡衣睡裤外面罩着睡袍。老人个头不高,从打扮和背影上看不出已经老了,只能从脸和手上看出年龄的痕迹。
司马明晃晃悠悠还有点扭腰的走过去(穿高跟鞋的缘故),隔着十几米外就亲亲热热的用一种顽皮又甜美的语气喊道:“叔!您找我?”
老人抬起眉毛,他的眉毛竟然是画上去的,他无精打采十分老迈的点点头道:“小明,过来,坐,别跟我客气。”
司马明刚坐下,他就喘息了两声,吃了一片药,她赶紧站起来:“叔,您怎么了?我给您倒水。”
“不用,不用,这是含服的药,坐下。”老人胡乱的摆摆手,微微驼背,声音有气无力:“咱爷俩好久没聊了,我现在只能吃青菜,就不招待你了。”
“唉,没事,我刚吃完饭。”司马明的肚子特别配合,立刻咕噜噜的叫了两声。
都当没听见。
老人喘了喘,苍老的脸上有些苍凉,痛苦的看着她:“小明,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脑子,有主见,干哪一行都能干起来。可是孩子,你怎么就不肯干我这一行?这不丢人,有钱咱就不丢人。”
司马明灿烂的微笑黯淡了一些,她难以启齿的犹豫了一下,说道:“您也知道,我爸是犯法被……的,我妈又是因为吸毒进的精神病院,我要是跟您干了,对不起我自己。”
她真诚又悲伤的看着老人的双眼,看到一双明亮而内敛的眼睛。
老人叹了口气:“哎,我就欣赏你这一点,也最讨厌你这一点,倔!天生的倔骨头!我就这一个女儿,原先多听话,多可爱,是我的小公主,现在她已经有十年不搭理我了。你知道吗,每年过年、我过生日她给我送贺卡,上面的字都是打印的!她恨我!我对她那么好,把她当作珍宝,就因为我不让她跟你在一起,她整整恨了我十年。”
“青青也恨我。”司马明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的说:“这十年她音信全无,从来没有跟我联系过。”
“可是她还很爱你。”老人,宛鸿业,有着令人惊异的悲伤和疲惫,他缓缓的,认真的说:“十年前我让她嫁给别人,不是为了联姻,确实是为她好。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她爱你,我想让她幸福。司马明,你能从我手中接过宛青瑶,爱护她,珍惜她,使她幸福吗?”
司马明猛的闭上闭眼睛,仰起头,片刻之后抹了把脸,声音低的听不见:“不。”
“你说什么!”老人凝视着司马明,眼中精光烁烁,似饿虎出笼。
司马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道:“我这次来是要跟您介绍一个人。”
“什么人?”
“当初你拿枪指着我的头,逼我五分钟之内选择一个人结婚,我都没答应。现在就算有人用枪指着我的头,逼我不许和他结婚,我也做不到。”
司马明伸手指向花园外的小黑车,坚定严肃掷地有声的说:“我的丈夫,卓东来。”
卓东来默默的听着,他分辨不出她这么说的目的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对抗宛鸿业?
老人出奇的愤怒:“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你要嫁给他?你被骗了。”
“我就是要让他财色兼得,让他在我身上感觉到幸福和温暖。”司马明继续保持气势万钧:“就算他骗我,就算他要控制我,只要他还肯骗我,我就满心感激,只要他还肯控制我,我就永不回头!无论他要骗我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我都心甘情愿。无论他从我手中拿走了什么,我都心甘情愿。他想要的只有我,卓东来想要的只是司马明这个女人,是他爱的老婆。”
卓东来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直播,他相信这不是造假的,如果是宛鸿业造假的对话,他应该听见些令人伤心的话。
以及,为什么又有一种奇怪的小开心啊!
老人猛的一捶桌子,站了起来,声若雷霆的低吼道:“青青离婚的消息从一周前你就有途径得到,她回国是前天定下来的,你却在她回国的前一天认识了一个男人,就说要结婚?司马明,你可以拒绝宛青瑶,可你不能这么侮辱她!”他刚刚果然是装的。
卓东来沉默不语。
一周前?
宛鸿业的之一很有道理啊。
“日久生情都是扯,一见钟情才是真的。当年我跟您闺女不也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