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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与少年游(出书版)(47)

我爱《洗罗的使命》,愿意和Annid写它的原因并没什么分别,“很难相信这个源自《东京爱情故事》故事里一句台词的东西竟然可以拖得这么长……也许拖了这了长,真正想表达的只有女主角开头和末尾的一句话。

我不是那么喜欢日剧,在我大学毕业的前夕,日剧是最流行的的娱乐之一,实验室里面的机器终于街上校园宽带,兄弟们借着这个便利没日没夜地下载了日剧来看,而我只是看完了其中的两部。可是偏偏这两部,对我今后十年都有意义,一个是《悠长的假期》,一个是《东京爱情故事》。

真的很喜欢赤名莉香,可以快乐地蹦跳着去够树上的鞋子,可以寂寞地对着植物说话。

过了几年,我读了《洗罗的使命》,想重看《东京爱情故事》的时候,手边没有光盘。小桃从华盛顿整出了她的DVD,其中还有一张已经破碎,她用胶带把它们粘在一起,重新刻了盘寄给我。我用一个小牌子的笔记本打开,一集一集地慢慢看,光驱光盘都不好,有些地方总是卡住,于是一次一次地回放,我学会了用日语唱《当爱情忽然降临时》。看完之后大概有那么几个月,心里总是不复长枪大戟的感觉。那时候写不出《缥缈录》,但是见人会很自然地笑,会安安静静地看书,会炒着菜想到远方的朋友。

我对朋友榕二说起《东京爱情故事》来,榕二说是啊是啊,在清华的时候我们宿舍六个人五个喜欢莉香,只有一个坚决拥护里美,于是每次在卧谈会上都要顶住五个人的狂轰滥炸。再过了些日子,榕二写了一个帖子,他说:“一生若得女如此,夫复何求啊?”我论坛的版主小袖子在帖子下蹦来蹦去折腾了许久。

我想也许无论《东京爱情故事》、《悠长的假期》还是《洗罗的使命》,都是给男人看的,而且必须是那种生活在城市里,心里幽幽地长草,抬头看天总是被太多的高楼大厦遮挡的男人。如今的上海不知道是够有点像《东京爱情故事》时的东京,人们挤在红绿灯前面等待过马路,穿着笔挺西裤和衬衣的职员出入在高档写字楼里,女孩们的服饰很像时尚杂志上的模板,偶然在忙完一天的事情之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渐渐地,我们深深地喜欢笑容,而害怕悲伤。

我们开始懂得简单。

我们渴望被爱,也渴望爱别人。

我小的时候曾经本着残酷丛林法则的想法,认定人和人的亲爱是社会性的,换而言之,它是为了社会的团结合作而建立的一种对于个体没有绝对必要但是对于个体没有绝对必须要但是对于社会有着重大意义的关系。这一长串的修饰语想必略可说明我那时的严谨和天真,而如今我想爱一个人和被人爱都是绝对必要的幸福,这也许是社会高度发达的城市病吧,Annid说有一天你厌倦了伦敦,你也厌倦了活着,我想也许厌倦了爱别人,才厌倦了活着吧。

“刹那间所有的回忆,在这个连星辰都要被火焰照亮的夜晚,像无数匹从很远的时间黑洞深处跑来的快马,把我狠狠地蹂躏在乱蹄之下,黑暗中无数的快刀和利刃在火焰四射的脑海里上下飞舞,痛苦地切割着我逐渐恢复的记忆,那远方的山颠那灿烂无比的星空,黑暗中快速行进的火车,还有冷风中瘦小的身躯和温暖的掌心……”

这句话影响我很多,那个根苗破土而出,在阳光下爆炸般地生长,你会感觉到某种积淀已久的东西翻涌起来了,无数的快刀在切割你的内心,走在雪地中的人终于越过了冰封的大河见到了等待的人,也许他只是要跟她说一句话然后离去,这句话是什么呢?

*傻瓜啊,其实我一直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我和喜欢结尾那首诗,喜欢其中年少轻狂的华丽和哀伤,所以把它用在试刊第一期的刊首语上。最喜欢的莫过于结尾的一句”我在风雨里呼唤你你听见了么?“,有韩剧《我的野蛮女友》里两个人隔着山对喊的意思。这是人与人之间孤岛般的寂寞,虽然大声地呼喊,但是对面的人听不到,而我们也很难痛下决心地跑过去。说到底还是老男人老女人的都市病。

顺带可以八卦一下的是,当我经过四年从头去翻清韵书院的这系列帖子时,我发现了遥控盒呼呼的名字也缀在跟帖里,还在旁边不远,那些年我们读过一样的书。

静静地不说话

——夏达作品《子不语》序

世界很大,有些人吵闹,有些人静静地不说话。

关于我

小时候我住在河边,住在一栋远看总觉得有点点歪的楼里,隔水是逍遥津,当年张辽和孙权杀得血流成河的地方。

我的书桌面对窗,吸黑的一扇大窗,窗外是河,隔着河就是那个男子纵横了两千年的霸气,晚上做作业的时候竖起耳朵,哗哗地水响,有时候会误以为有人说话。

张辽,在我想象力那是个厉鬼一样的男人,顶着残破的盔甲,双手按着一柄剑的柄,站在修罗场上,风吹起他的大氅,被他杀死的幽魂们仿佛暗紫色的、回旋的流星,围绕着他,却不敢逼近。

男人抬起两千年前英雄的眼睛,目光越过水面和玻璃窗同我相望,骄傲又孤寂。

两千年了没人知道你依然在这里么?

小时候我口舌很笨,于是直觉地很少和人说话。

但我有一个世界,我站在世界的中央,天高地阔,四方看过去看不到尽头。

每天晚上爸爸要求我坐在那张书桌前用功,我就握着笔,趴在数学或者物理的作业上,对着那扇漆黑的窗。有时候和那个名叫张辽的男人对视,有时候想着随风而来的妖怪正在外面的风里亟亟地笑着,有时候想也许世界在我关上门的一刻已经开始变化。这间屋子外,巨大的、不知名的的植物正肆意生长,它们被我的书房抬高、越来越高,等我按照每天的习惯学到九点半,起身去打开房门时,我会看见一片长在天空里的树林。

爸爸并不知道我每晚用多少时间发呆,他也不会觉得我有个世界,偶然被他看见我对着一扇漆黑的窗户呆呆地微笑,他大概只会觉得现在的小孩子都很奇怪。

大人有时候都觉得小孩子很奇怪,那是因为他们不懂。

其实爸爸小的时候也会跟着我一样有个奇怪的世界,只是他忘记了。

将来如果我生了小孩,一定要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世界,多跟小孩说话,很安静地听他说,或者和他一起坐在窗边什么的。

关于夏达

我想夏达是个任性的小孩吧?

我猜的,没什么根据。我和她见面次数很少,但是因为有共同的好朋友,所以又很容易地就熟了起来。

见面时往往只说点白烂的笑话,一点都不安静。

最安静的一次是在杭州聚喜楼吃饭后,深夜,一群人一路从“上天竺”下山,大家一路上嘻嘻哈哈地说话,满山都是我们的声音,经过很久才会过来一辆出租车,从我们中接走一些人。人越来越少,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剩我和夏达一起走,就完全安静了。

我其实是想问她一个我们共同的朋友的近况,但是一直在犹豫,低头看着脚前一尺的路,走了很远,我终于问了。

问完之后,一辆出租车亮着灯从我们身边经过,在前面停下,把夏达接走了。

我双手抄在口袋里继续往山下走。

那次是我所认为的“任性”女孩最安静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跟我无话可说。

关于《子不语》

有点像《虫师》吧,其实不是寂寞于山中,只是很安静。

“子不语”三字还是出自袁枚吧,原意是“夫子不说的事”,夫子不说的那些怪力乱神的事。

我只是把它歪成了“静静地不说话”。

自己觉得这样还更对这本书的味道一点,所以就用它当序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