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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表心意(114)

谷妙语沉着脸色:“我还不缺这份钱。”她顿了顿,“这话你有种再说一次。”

史晋看看她手里的手机,笑得无赖:“怎么的,你还要录下来吗?”

谷妙语嘲讽一笑:“不值得录吗?你的话这么精彩。”

史晋脸色一变,从前的好脾气样子全不见了踪影。好脾气掩盖下的真面目让他看起来格外丑陋。

“别当了表子立牌坊,这不是你默认让我干的吗?你之前不就是这么干的吗,要不然能上新闻?”

谷妙语气得冷笑:“所以你现在是装都不装了,开始耍赖了是吧?”

她扭身走出屋子,放大音量,对工人们说:“停工吧,今天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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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后,在外面和其他人八卦了一中午的小亚回了办公室。

她一进屋就说:“完了,谷妙语这回惨了!”

捧哏同事照旧捧哏:“怎么了怎么了?”

小亚说:“她和史晋互相投诉,不过史晋好像比她快了那么半小时。谷妙语到工程部大领导那里投诉史晋换材料,以次充好,昧下了差价。史晋投诉说,是谷妙语授意他这么干的,让他以好充次。他说他没办法,得听设计师的,就听话换了,结果谷妙语因为分赃不均,和他闹掰,现在反咬一口要换掉他。”

捧哏同事说:“这家伙,各说各有理,这倒成了罗生门了。”她问小亚,“现在情况对谁有利些?”

小亚说:“对谷妙语更不利,毕竟她之前在网上有那样的新闻,那是她的前科。那事和这次的事一对照,倒好像是互相在佐证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捧哏同事叹气:“这姑娘,都有前科了,还不收手,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也真是让人服气。”

小亚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问捧哏同事:“骆老师在吗?”

他电脑屏幕太大,她看不到讨厌听八卦的冰块人在不在。

巨大的电脑屏幕后蓦地响起冰块人的声音。

“在。”

小亚和捧哏同事双双一哆嗦。

骆峰又开了口:“小亚,过去工程部盯一下事情进展。”

小亚怔了怔后,一声“得令”跑了出去。

下班前,小亚颠颠地跑回来,兴奋地大声说:“神反转啊我的妈!工程部老大收到一份加急快递,是个优盘,里面有视频,现场有某个人把谷妙语和工长对峙时的过程给录下来了,证明以次充好换材料确实是工长干的,谷妙语是清白的,而且她态度坚决,拒绝和工长同流合污!”

第58章 心机与世故

第五十八章心机与世故

小亚宣布完反转的消息, 捧哏同事这回用上扬的音调把哏捧出了一个小高潮:“哇塞!波澜起伏, 职场大剧啊!我爱嘉乐远, 这里的舞台比我原来的公司精彩多了, 我原来的公司吃回扣就是吃回扣,有猫腻就是有猫腻,没有反转!”

那台巨大的电脑屏幕后面,又飘来了零度以下的声音。

“小亚, 视频谁寄来的。”

骆峰的问句, 永远问得像陈述句, 带着两吨冰块的重量, 仿佛你不答, 两吨冰块就要飞过来,不冻死你也砸死你。

小亚赶紧说:“匿名!”

骆峰:“视频现在在谁那里?”

下班时间到了, 同事们都在噼里啪啦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小亚也拎起了包,打算回答完骆峰的提问立刻逃跑, 可千万别给他留空隙, 让他有机会支使自己去要视频。

“工程部老大那里有一份。”她回答完问题,作势要跑路。

“站住!”骆峰偏偏叫住她, “我又没让你现在去跟工程部老大要视频, 你跑什么跑。”

小亚松口气:“老大, 那你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骆峰:“明天上班之后去把视频要来一份。就跟工程部老大说是我让你要的,他会给的。”

小亚:“……哦。”

“我又没让你‘现在’去要……”小亚哭丧了脸。好吧, 她被文字游戏给绕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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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妙语到嘉乐远总部投诉史晋、提出更换工长的抗争过程, 可谓一波三折。

她没想到她宣布停工以后, 史晋会比她先赶回嘉乐远,他居然跑到前面先去投诉她了,且这出恶人先告状的戏码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

她更没想到史晋居然干得出反咬一口的事情,他居然说是受她指使,才干了以次充好的事儿。他还利用之前的舆论事件,趁着人们对她有先入为主的负面评断,把“是受她指使才会那么干”瞎掰得跟真的似的。

是她把人心的险恶和丑陋的程度又错估低估了。

好在她录了音。但当她打算拿出手机播放录音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

她的手机不见了。

手机丢失得实在太巧,巧到她抬头看向史晋时,看到史晋对她展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那是有点得意、有点龌龊、也有点等着看好戏的一笑。

史晋笑完说:“谷设计师,您要是有录音就麻烦您赶紧拿出来,放出来让领导听听、评断一下事情的真实情况。要是您压根没有什么录音,就别虚张声势了,事情白就是白,黑就是黑,不是你嚷嚷你有一段录音就能把黑洗成白的。”

谷妙语真想给史晋鼓掌。做工长委屈他了,他应该做辩论家。

她用桌面座机拨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号。

关机。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手机在什么时候有机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她想起来了。在进来工程部老大的办公室之前,有个二部不太熟的同事抱着一堆打印出来的图纸,急急忙忙和她迎面一撞。她的包、手机都掉地上了。

那同事一副要急哭的样子,说邢克免赶着要图纸,现在图纸都乱了,邢克免会杀了她的。

她赶紧帮那同事蹲下整理了一下图纸顺序。

整理好她才起身进了工程部老大的办公室,而那时,史晋已经坐在里面恶人先告状了。

在史晋一身正气地奚落声里,谷妙语和工程部负责人说了一声,她的手机可能掉在了外面,她想出去外面找一圈。

工程部负责人说,去吧去吧。他嘴上很好说话,但谷妙语从他脸上看到了另一种表情,就好像没写作业的小学生对老师说,我的作业忘在家里了,我不是没写,而老师对他的谎言一目了然。

——结合之前的舆论事件、结合史晋的说辞、结合她说有录音却拿不出手机的情况,工程部负责人在心里已经提前相信史晋的话了。

他让谷妙语出去找手机,不过是不撕开脸皮,他在给心里已经预判为有罪的谷妙语,仁慈地留着一分脸面。

谷妙语觉得这份仁慈很无稽,可她又破不了这份无稽。她出去找了一圈,想当然,她找不到她的手机。

她去二部找那个同事,问她刚刚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想当然,那个同事说没有。

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能凭空就说,是那同事有问题。或许她的手机就是那么巧,不知道丢在她从肖先生家回到公司再到工程部负责人办公室这个过程中的哪个环节里。

她心里涩而无力,硬着头皮回到工程部负责人的办公室。工程部主管看着她,一副了然的样子——一副她去找也根本不会有手机有录音的了然:既然是两人之间分赃不均的内讧,何必拿到台面上来撕?还要这么演戏证明自己清白。他这个局外主事人都要跟着觉得寒碜了。

在这一刻谷妙语感到了最无奈的一种难过。

明明她是无辜的,却无从解释。很多人的心理很奇怪,相对于看到一个人的清白,他们其实更想看到这个人才不清白。于是他们在知觉和判断里加了倾向性,他们倾向于认为证明清白的证据都是有问题的,证明不清白的证据都是强而有力的。

活了这么多年,谷妙语终于发现,最难的不是生活,是生活里沸腾的那些不容你分说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