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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要抱抱(54)

那段时间,家里老是有陌生人来,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地下室的钥匙虽说是藏起来的,哥哥却知道放在哪里的,他总是带着陌生人来参观这个弟弟,有一次更是大胆,其中有个人充满恶意地拿手机视频去逗他,问:“这是什么你知道吗?你有没有啊?见过这样的东西吗,女人的大奶子,没见过对吧,”那人又有些可怜他的模样,“也是,你连女人都没见过。”

那群人走了,还关掉了地下室的电闸,也包括通风系统,他害怕黑,害怕空气凝滞,后来他吃了一点饼干,就冲到厕所里吐了,可是身体却回想起照片,产生了非常奇怪的反应。

就像现在,但是却不大一样了。

方起州从背后抱着他,小虎不要他碰那里,方起州侧着脸亲他的脸颊,说:“我摸一摸就好了,就不肿了。”

小虎反应很青涩,方起州几下上去,可能不到两分钟,他就软了,也舒坦了。

他靠在方叔叔身上大喘着气,心里很肯定自己是生病了。脑部眩晕还没结束,方起州就开始给他科普曾经自己得到的系统性教育,他的讲法大约和小学生理课老师一般枯燥,小虎也不知听懂没,连连地嗯嗯嗯了几声。方起州犹豫了一下,“下次,那些光盘……我们一起看吧。”

他想到卫斯理说的,反正迟早也会明白的,不如从现在慢慢教他。

小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方起州也没再提了,光盘被尘封起来,他喜欢亲小虎,隔一段时间用手帮他解决一次消肿的问题,转眼间,又到了年底。

不久前的感恩节假期,他带着小虎去了旧金山,呆了两天便回来了,但那座古堡一般的庄园,却给小虎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圣诞前的时候,方起州只是简简单单地买了棵冷杉树,还有许多泡沫球,拿给小虎凃颜料玩儿。

这段时间里,小虎进步很大,方起州考虑到他的情况,不再像以前那样,认为他不知道也好,自己总会庇护他的。而现在,方起州给他灌输了许多新知识,二十岁人的脑子,不笨,理解力一开始有障碍,慢慢就好多了,所以学起来很快。方起州教他背了乘法表,教他算数,小虎也从头到尾认识了字典上的不少以前不会的字,方起州给他买了个漂亮的日记本,小虎就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而日记内容,总是脱不开方叔叔这三个字。

小虎现在拿着手机不再是单纯地玩游戏了,他会用搜索引擎了,也知道该怎么去搜索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他的认知丰富了许多,蜕变很快,不怎么玩游戏了,反倒是钻研起学习来。

方起州见他这样,就下载了许多网络课堂的视频给他看。

但即便如此,小虎还是改不掉爱吃糖的习惯,方方面面里,他变得接近一个大人,在外人面前尤其。

他知道人们平安夜都要吃苹果,苹果代表着“来年平平安安”的寓意,给自己买了,给卫斯理买了,还给艾琳准备了苹果作为礼物,除此之外,他还会给人写贺卡了,他懂得如何用文字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就像去年送给自己的那套春联一般,也像某次打碎了杯子,写在便签上告诉自己,叫他不要生气。

他异常地聪明,像棵在阳光照耀下生长得挺拔甚至是闪着光泽的花椰菜,而自己就是总在他上空飞来飞去不肯离去的瓢虫。

但即便如此,方起州依旧禁止他接触外人,人心隔肚皮,除了自己,方起州不知道别的人会不会在偶然之间给小虎造成伤害。

第43章

每次到年末时, 银行人总是特别多,街上人也多, 也或许是方起州不怎么逛街, 总是疏离地隔着一扇车窗玻璃看外面街道的缘故,他这还是第一次带着小虎感受这种新鲜的热闹。

方起州在人群里呆着时,总会觉得不舒服, 但是小虎常常羡慕地望着车窗外,就像自己身处黑暗, 而向往光明的那种羡慕。在发觉后,方起州开始在晚饭后带着他出去散步, 却极少带他去人多的地方。但随着小虎学得越多,越来越像个大人了,他会开始提一些自己的要求, 比如像现在这样,街边的西餐厅外面有两个流浪乐手, 一个吹着萨克斯风, 和一个小提琴手, 小虎拉着方叔叔的手说自己想下去看看。

今天是平安夜, 他们都得到了小虎的苹果,艾琳给小虎送了条红围巾, 也给老板送了苹果。小虎因为收到礼物而很开心, 他戴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遮住下巴, 脸是红色的,嘴唇也是红色的,耳朵则像是用刷子刷了一层粉那样红扑扑。

和节日氛围相融洽。

吃完晚餐要回家的路上,小虎就看见了路边的流浪乐手,一个打了许多耳钉的青年,戴了副盲人墨镜,能从墨镜外流露出的五官看出样貌英俊,另一个是留着大胡子的大叔,流浪汉模样,抱着有些陈旧的萨克斯。他们打开的琴盒就放在地上,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的一块、五块和十块的零钱。小虎非常执着地想要下车去看一眼。

而方起州从来都不能真正拒绝他。

他只得在路边停放好车,再打开车门,暖气散开,街上热闹,节日欢庆,却不能驱散这种天气带来的寒冷。小虎将手揣进兜里,鼻子被寒风吹得一皱,也觉得冷。

方起州也不顾街上人多,从身后揽着他,“你喜欢听音乐,我回家弹给你听。”

小虎摇摇头,有些迷茫地盯着那两个正在给付钱的客人演奏的乐手,他们站得近了些,此刻的音乐是一首非常应景的“铃儿响叮当”,青年的小提琴拉得很好,乐感优秀,姿势也透出了多年学习的味道,他的举止就恰恰像一个因为视力问题而使得听觉异于常人的盲人一般。

方起州往琴盒里面丢了不少钱。小虎目不转睛地盯着拉小提琴的男青年,好一会儿,才说:“我好像……认识他。”

尽管他用了一个不那么肯定的词语,但语气非常肯定。

方起州不动声色地握紧他的肩头,“想起什么了吗?”

小虎点了下头,就是在车上望外瞥的某一瞬间,记忆以一种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方式回到了他的脑海里。只有很简短的片段,记忆里,拉小提琴那个人比现在看起来要年轻些,他是“哥哥”乐团的同学,总是待在最后面,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着。

后来有一次,他偷偷跟自己说了一句话:“你哥哥要把你卖了,你自己小心些,不要和他出去。”

小虎从来没有离开过地下室,如果有人要带自己出去,他肯定没法拒绝这诱惑。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他全都忘了。

他的记忆就像个拼图游戏,总是冷不丁地拼凑上那么一块,可是对整体帮助不大。

小虎呆呆地站在原地,方起州低声问他:“你要过去跟他打招呼吗?”

小虎犹豫了一下,垂下头,默默地摇头,“不……我不去。”

那些想得起的想不起的,都让他觉得害怕,有时候在睡梦中也能想起那些过去,每次都叫他压抑得要喘不过气,他知道这和别的梦不同,别的梦他用不着那么麻烦地追问前因后果,接受眼前的现实就可以。可这些梦不同,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事都是曾经发生过的,画面昏暗无光,叫人难受至极。可一旦他清醒了,他再次想起来,却没有睡梦中那种难受了。

但他仍旧很害怕,总在那样的时候,紧紧抱着方叔叔,以区分过去和现在。

一曲完,方起州抬头看向那年轻人,正巧他也转过头来,而那本该是盲人的青年,转向这边时却顿了一下。那一下不明显,但方起州很肯定,他看得见。

而且他一定记得小虎。

幸而小虎因为某些原因不去触碰这部分记忆,但这依旧不能让方起州放下心来,但凡是涉及到小虎过去的人或事,都让他如临大敌。他不确定小虎想起来了多少,那些部分又有多么不堪,小虎总在自己面前笑得很开心,方起州很怕有什么突发意外,夺走这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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