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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堂前燕(40)+番外

王翁爱看着熊娃有人接住,原本堵在喉咙口的心也落到肚子里去了。回头一看看到谢安,他也是一副松口气的模样。

谢尚将怀里的孩子放在地上。

“爬树之前不看看那树长得什么样么?”

谢石知道自己闯祸,只是一声不吭低着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

王翁爱抬头看那位接了人的青年。只需一眼,她立刻就认出来。那个青容貌妖冶,在建康中都恐怕难以寻找出第二个能与他比的人来。

谢尚一向注重外貌,今日出门,身上衣饰都是精心准备过的。他望见那边站着一个半大女孩,面容陌生,也不是谢家族中的女孩子。谢安见状上前一步,正好将王翁爱挡在身后,“从兄,这是尚书右仆射家的女郎。”

尚书右仆射就是王彬,谢尚在司空手下做事,不可能不知道王家人在朝中的官职。王彬不仅仅有尚书右仆射这个官职,而且身上有着关内侯的爵位,十分显赫。

他方才在叔父那里也听到表弟在爬山路途上遇到王家女郎的事情。这位女郎怎么独自带着几名仆妇,他也无意去知道。

王翁爱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面色有些微红,心头跳的有些小快。她敛起面容,双手拢在袖中对谢尚一礼。

她自认不是什么心静如水的人,见到漂亮男人脸小红一下,也自觉很正常。

王翁爱面容沉静,双眼微微垂下,拿出琅琊王氏女郎应该有的仪态来。

谢尚看着面前这个半大女孩,方才她和两个表弟玩耍的时候倒不是眼下这幅模样,不过他看着这小女郎面容严肃的和她的年龄不太匹配。

王翁爱袖中的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抵在柔嫩的掌心,轻微的痛意传来。

谢尚也拱手向王翁爱回礼,他一手拎起谢石,对谢安说道,“我先带着这小子去看看。”说罢,真就拎着堂弟去了。

王翁爱等着谢尚人一走,整个人就松下来。不过礼仪还是做得很到位。

她转过头对着谢安微笑,“听说郎君六岁善行书,不知道是否有幸一见。”话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刚刚谢尚走了,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小失落,同时又有一种松气的感觉。然后说出口的话就不经大脑了。

和学霸说这个,她肯定是晕头了。

王翁爱飞快的瞟了谢安一眼,只见谢安笑了,“恭敬不如从命。”

原本仆从们就拉起了一道围帐,围帐内铺有地衣还有一系列的坐具,至于高足案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

入座之后,有仆从将纸笔墨等物准备好。

纸张不是那种给孩童用的麻纸,纸张雪白细腻,虽然比不上茧纸,但也应属名贵之列。

两人面前各有纸墨,王翁爱提起笔,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少年,他已经提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写什么呢?

王翁爱看着面前的纸想着,还是曹子建的那首《箜篌引》。那一天已经过去很久了,看来记得的人也只有她一个人,不过那样也好。

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

竹林苍翠,清风吹起青年素净的宽袖,他浅笑回眸,碎金似的光彩积聚在他眼底,隐隐浮动间妖冶动人,世间万物几乎都比不得他那一笑。

他记不得她,那才是正常。

笔尖在砚台中吸饱了墨汁,凝在纸上。字是她日日都练习的,今日写来,倒是比以往都畅快些。

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第18章 登高

琅琊王氏家传的便是那一手的字,族中以王羲之书法最为出色。但是也并不代表着其他的族人就不行了,王翁爱的字也是苦练过的,虽然不及那些大家,还是能拿出手的。

曹子建的箜篌引一落笔,王翁爱似乎看到那个青年在竹林中的舞蹈也停下来,一如那日所看到的,衣袍垂下,面如冠玉,他仰首闭目,山风盈于大袖之中,面目含笑间,自得于天地山水之间。

王翁爱放下手中的笔,无意间一声轻叹便从她口中出来。

谢安抬眼看她,她已经将笔放下。他知道这位女郎说要看他写字,也并不是抱着一较高下的心来。他虽年少,但是看人还是有几分能看出来,往昔也有不服气的郎君曾上门当场“请”赐教,看当年桓家廷尉给出的那句话语是否名副其实。世家子弟之间的较量不同于市井粗人,吵吵闹闹厮打在一起,披发光足难看的很。

世家子弟之间的比较,文雅的表象下藏着的是一颗好胜心。

不过,眼前这女郎却是没有这么一份好胜心,就是方才写字,也是带着五分的闲适,三分的认真,还有三分的……怀念。

看着就让人放松下来。

被她带着,谢安也不可能真的拿出比较的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