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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子(319)+番外

作者: 蕉三根 阅读记录

展言一瞬间红了眼睛,哑着嗓子问陈芳芝:“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事情吗!”

陈芳芝被他吓得不轻,退了两步捂着嘴哭了出来。她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可是她没做什么啊,陈芳芝又委屈又无奈,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也不是她指使人事部给东苔做那个工牌的……

但是展言没再听了。他不肯跟着陈芳芝走,甚至不肯再跟陈芳芝说一句话,陈芳芝只能打电话给江少珩。

江少珩很小心地靠近展言,好像他是蝴蝶,动作大一点就会惊走。水从花洒里冲下来,也把他全身都浸湿了。然后他抓住了展言,展言非常温驯地靠过来,他们从蹲变成了坐。水声还在哗啦啦地响。

“她背叛我,就因为钱。”展言只能用气音说话,“她不肯拿我的钱,宁可去拿江晏的钱。你说她有多恨我啊?”

江少珩抚着他的鬓角,一句话也没说。

“我说我可以保护她的,”展言又说,“可我没做到。”

江少珩:“不是驭严一言你的错。”

“肯定不只是因为钱啊,她就是恨我。”展言跟自己辩论似的,“可她又不肯说为什么恨我……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我是不是当初就不应该管她?”

江少珩把人抱紧,说得很坚定:“不是。”

展言迷茫得像个小孩子,又问:“她都死了,我还能恨她吗?”

其实江少珩也不知道,但他点点头,回答展言可以。可是展言自己又摇摇头,哭了。江少珩在花洒下面紧紧抱住了他,无声地跟着落泪。水冲下来,掩盖他脸上的泪痕。他们再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展言哭累了,江少珩把水关掉,给他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披上干净的毛巾。他想让展言等一会儿,他去拿衣服,可他刚转身,展言就一丝|不挂地走回了卧室,像只猫一样蜷缩进被子里。江少珩跟进去,看见展昭守在展言的枕头上,像个忠诚的护卫,用头贴着他的头。展言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展言就病了,哑得再也说不出话,肉眼可见扁桃体发白,体温很高,吃了药降下来了,没多久又升上去。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江少珩几乎是半胁迫地把他送进了医院。但是医生检查下来又说没事,就是普通感冒。给他吊了瓶水,又让回去休息了。于是又是睡觉,但从来没有自然地醒来,永远是被噩梦惊醒。他的话变得很少,只给公司留了一句话,说工作暂缓,然后手机彻底关机。江少珩代替他接了几个电话。这件事情在业内没有盖得住,现在外面流传的什么版本都有,甚至有说是展言亲手捅死了背叛他的人。但竟然没有在外界引起任何水花,江少珩不知道是因为东苔的父亲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还是因为跨性别者本身就不被允许讨论。外界都把展言突然的沉寂解读成因为母带泄露而导致的低谷,立欣对展言来势汹汹的攻势也终于哑了炮,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翌晨上下的日子应该不太好过,但陈芳芝对展言还是相当理解,她建议江少珩带展言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工作的事情等他调整好了再说。

江少珩真的带展言去了,但是换了两个展言都没耐心,说就会拿个PPT出来给他讲PTSD,江少珩只好把段平霞接到了北京。段平霞讲,展言爸爸刚去世那段时间他也是这个样子的。话少,吃得也少,天天做噩梦,不肯去上学。江少珩问她后来是怎么好的,段平霞却讲不出来。她不记得了,因为那个时候她也忙着活下去,管不到儿子的心理健康。上学么……可能是打了一顿就不得不去上学了。

江少珩苦笑了一声,他现在总不能打展言一顿。

他一度以为段平霞来是有用的,有妈妈在的时候,展言看起来好多了,吃得多了一点,说得也多一点。他甚至给自己规划了一个特别健康和规律的日程表,每天早起锻炼,把阿索以前列的电影单子拿出来一部一部看,有时候还写写歌。等到大家都以为他没事儿了,段平霞一回去,他又颓了。

江少珩就没有再叫段平霞过来。她来了展言还得在她面前演,不够他累得。他推掉了所有的演出邀约,安静地陪在展言身边,甚至开始学做饭。江大少爷活了这么大,头一次洗手作羹汤,天天跟炸厨房似的折腾。展言就抱着猫在旁边看,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手,江少珩才知道展言其实是会做饭的。其实过得也不是那么安静了,江少珩第一次知道原来过日子是这么吵闹的一件事。煎煮烹炸,都是噼里啪啦的。

东苔的案子判得很快。案情非常清楚,凶手当场抓获,又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从重判,死刑。东苔的骨灰早就被她父母接回了老家,二老来见过展言一面。展言当时一直盯着东苔的父亲看,从他认识东苔的那天起,他在东苔嘴里就是个蛮不讲理,专横霸道的暴君形象。可是真的见到了,也只不过是一个伤心的老人而已,看起来甚至有点儿像那天给展言做笔录的老民警。展言撒了个小谎,没说他是从上海的皮|条客手里把东苔捞出来的,只说东苔当年从老家跑出来就在他身边工作。他不知道东苔的爸爸信没信,如果真的像东苔说的那样,他一直动用职权查东苔的消息,那么他肯定知道展言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