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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秋(665)

作者: 荷风吹 阅读记录

“谁干的?”

“各衙门正在调查。”

“陈良机死前可留下遗言?”

“……当时只荥阳君夫妇守在跟前,具体情形还得问他们。”

“陈良机的丧事也在荥阳府举行?”

“是”

疑惑如同巨蟒缠绕朱昀曦,顷刻绞碎所有顾虑,急命侍从为他梳洗,穿上一套素净的常服,叫人备好车轿,他要亲去吊唁陈良机。

走出宫殿即将登车时,一名跪在车门旁的女官突然轻声提醒:“陛下您的龙靴脏了。”

朱昀曦低头一看,右脚皂靴的靴尖沾了绿豆大一点白灰,他刚才走得太急,不慎绊了一下,想是当时沾上的。

那女官已掏出手帕替他擦拭,动作十分灵巧。

朱昀曦没在意,踩着车凳走进车门,侍从关车门时他不经意地看向门外,那擦鞋的女官正慢慢抬头,露出秀丽娇俏的脸蛋。

他觉得眼熟,骤然想起她很像柳竹秋的婢女,命关门的侍从停住,威严质问女官:“你叫什么名字?”

女官恭敬道:“奴婢许春梨,是新来伺候的典舆。”

皇帝听到名字便确认了,藏住惊疑,不动声色追问:“是谁送你进宫的?”

春梨保持一丝不乱的姿态:“回陛下,奴婢的哥哥是神机营的把总许应元,前阵子他听说宫里人手不足,便将奴婢送来效力。蒙太皇太后恩典,任命奴婢为司寝局典舆,在乾清宫伺候。”

朱昀曦知道她的底细,以为她谎报身份,更质疑其来意。

这疑惑成分复杂,好在待会儿见到柳竹秋便能进行查证,于是不理会春梨,命人关了车门,前往荥阳府。

早晨陆续有官员闻讯到荥阳府吊丧,苏韵瑞福已来帮忙,一个在前厅协助接待宾客,一个在后堂张罗茶点酒饭。

柳竹秋和陈尚志披麻戴孝在灵堂跪灵,萧其臻家的管家是最先来吊唁的客人之一,替主人献上丰厚的帛金。

萧其臻人在广东,这定是萧老夫人赠送的。

柳竹秋想老太太得知陈良机噩耗定然悲伤,又想陈良机生前腹背受敌,若萧其臻人在京城还可为他分担些压力,或许能避免悲剧发生。

辰时三刻,管家报告皇帝驾到。

陈尚志自悲痛中惊醒,慌张地看视柳竹秋。

柳竹秋猜到朱昀曦会来,小声叮嘱:“待会儿见了他你什么都别说,我叫你走开,你就赶紧走,免得他看出破绽。”

夫妇俩来到大门外,朱昀曦的车驾刚走进街口。他来得匆忙,没使用正式的仪仗,只带了两百名护驾的骑兵。

柳竹秋与陈尚志到街边跪道接驾,朱昀曦下车看到她,好不容易才克服掉的郁闷感死灰复燃。

明明是他主动下旨把她许给了表弟,看她和陈尚志并肩仍觉嫉火难忍,草草说过“平身”,径直步入府邸,直驱灵堂。

国事艰难,他身边仅有零星几个肯真心为他出力的臣子,陈良机是扛鼎之人。

不说制定国策了,少了这位老臣,最重要的用人一则便失去了可靠的参谋,在大臣们倾轧日甚的当下,他该如何分辨忠奸贤愚?

痛失臂膀,朱昀曦心情沉重,亲手上香祭奠亡者灵位,吩咐陈维远:“传朕旨意,追封陈阁老为左柱国,太师,谥号‘文忠’。”

再吩咐侍从传令柳竹秋。

“叫她找个清静地方,朕有话问她。”

柳竹秋请皇帝来到外书房,进门后请他上坐,而后跪地听训。

朱昀曦目示侍从退到室外,居高临下打量地上的女人,仅仅一丈地的距离,双方却像隔着青冥高天,银河尚可架鹊桥,他们却是参商永难会了。

“你起来吧。”

“谢陛下。”

柳竹秋不卑不亢起身,礼仪得体地候命。

朱昀曦陪她站着,尽量表现公事公办的态度,以天子口吻问话:“朕叫你来是想知道陈家的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陈良机又是怎么死的,死前可留下遗言,是何内容?”

柳竹秋一一作答,禀报的信息令朱昀曦更为震惊。

“陈良机真遭了钟启宇一伙暗害?”

近来他也为税改焦头烂额,浙派为首的反对党势力庞大,党羽遍及全国各地,用公开抵制和消极怠工来抗命。

吃过文臣集团的苦头,他总算明白先帝为何要重用宦官了,这些居心叵测的官员犹如匪霸毛贼,不养一群烈犬看家护院,他们能直接欺到他头上来。

现成的看门狗倒是有不少,但陈维远和他的徒子徒孙与唐振奇一党秉性迥异,当不了毒魔狠怪。朱昀曦本人也不愿再蹈前人覆辙,以仁君标准与悍臣周旋。

眼下折了陈良机,他的势力将被削弱,接下的路更难走了。

柳竹秋严谨回话:“这只是陈阁老单方面的揣测,事实如何还得看证据,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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