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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43)

作者: 二师叔 阅读记录

韩佑仍不答。

夏司言手上加重了力道,带着威胁的意味,一字一顿道:“说你喜欢我!”

韩佑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往后退了几步,拱手道:“陛下,臣告退了。”

夏司言脸色冷下来,“你敢。”

韩佑后面很痛,所以躬身的动作没有做到底就直起了腰。皇帝不让他走,他就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塑像。

窗外树影婆娑,蝉鸣聒噪,两个内侍立在暖阁门口,正昏昏欲睡。突然听见里头噼里啪啦一阵响,像打翻了什么东西。

刚才皇帝叫他们不要进去,他们也不敢问,只是突然惊醒了瞌睡,两人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一个胆子大的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笔架、墨碟、书卷,散落一地。黄玉镇纸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那内侍看得有些肉疼,又瞥见韩侍郎披散着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眼睛红红的,那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顿时觉得这不是他能窥视的秘密,缩了缩脖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

夏司言发完脾气又很快安静下来,他隔着君臣之礼的距离,看韩佑陌生地站在他面前。只觉得他们现在是在越走越远,无论怎么让身体紧密相连,都无法抹平这道越来越大的鸿沟。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很急迫地想让从前那个温柔耐心的先生回来。

他走过去,摸到韩佑胸前的孔雀补子,张开手掌按在那上面,说:“高擎被逐出内阁,现在只剩下你老师还有胡其敏两个次辅。朕不会提他们任何一个做首辅,首辅的位置是给你留着的。”

“朕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而你只需要爱我就可以了。”

第26章 禹州

快到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

韩佑穿了件月白色纻丝直裰,躺在家里花厅的竹椅上,看院子里的花草被大雨打得一片憔悴。

他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回家了,整个下午也没有去部衙,本来只是想小憩一会儿,一不留神居然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儿时在禹州,父亲和母亲还在的时候。家里的院子跟现在的差不多大,方位也一样。那时家里做瓷器生意,院子里常常堆满了装瓷器的木头箱子,父亲总叮嘱他们要小心不要把货碰坏了,母亲想种点花草都不行。那个时候院子里只有一棵大槐树,一到夏天,就蝉鸣不止。

如今他的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刚搬进来时种下的那棵槐树却好像怎么也长不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记忆中的大槐树一半高。

他今天跟夏司言说他想回家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就是他禹州那个家。

已经十几年没有回去过了,是该回去了。

他离开禹州的时候曾在父母坟前许诺,一定会功成名就光耀门楣,令韩家不再受人欺辱。如果现在回禹州做个昭南总督,总不算给父母亲丢脸。

发了一会儿呆,韩三过来问他晚餐在哪里用,他说他没胃口,不必准备餐食。

韩三见他神色恹恹,也不好多劝,只说厨房炖了小米粥,请先生多少吃一点。

韩佑应了一声,“我现在不想吃,晚点再说吧。”

中午是在宫里用的膳。最后还是拗不过夏司言,跟着他回了长乐宫,洗了澡、上了药。现在他已经确定长乐宫里的人都知道了他和皇帝的关系,因为皇帝是和他一起洗的。

夏司言想让他留在宫里休养,他坚持要走,这一次他们没有吵架。走的时候他看到夏司言红着眼睛,默不作声地看他离开。

雨一直下到天黑才停,房檐上还在往下滴着水。水珠被屋里的灯光映成金色,好像璀璨的珠宝,从高处跌落下来,在地上砸得粉碎,然后消失在水洼里。

韩佑坐在书房里看书,韩三用托盘盛了一碗小米粥进来,后头还跟了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

韩佑看着那女子问:“这是谁?”

韩三把粥从托盘里捧出来放到韩佑面前,朝那女子递了个眼神,那女子就大大方方走上来,朝韩佑蹲了个万福,娇声说:“大人,奴家名叫芸娘。”

韩佑挑了挑眉看向韩三,“她是?”

“先生,这位芸娘是张裕筹张大人送的,”韩三赔着笑说:“张大人感激您举荐他做甘州巡抚,离京的时候买了这位姑娘,说是……送给……送给您解解闷。”

韩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冷着脸训斥道:“谁允许你把她带回来了?”

韩三察言观色,知道韩佑并不是真的生气,挠了挠头说:“张大人非要送来,本来前些时候就来了,小的看您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不敢擅自带到您面前来,一直放在厨房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