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也识字，真的可以参加职员考试吗？”小荷怯生生的问道，她是被家人卖进皇宫的，被好心的姑姑教导认字，她不想回到那个虐待自己的家，因而想继续留在京城。
被她询问的人是郑珊，如今她负责对这些皇宫遗留人员的看管改造工作。
“你别喊我大人，现在邵先生都不许别人喊他陛下，不兴过去那一套了，我比你大，喊我郑姐就行。”郑珊也清楚小荷的情况，又道：“只要识字，就可以参加考试，就算没有考过，你也可以进工厂工作，里面也包食宿。”
小荷见郑珊好说话，忍不住问道：“郑姐，你和那些男大人的月钱一样吗？你真的是他们的领导？”
前朝虽然也有女官，但女官都是为后宫服务的，连太监都领导不了，如今郑珊手下管着好几个男人，所以小荷才会这么问。
“邵先生提倡男女平等，同工同酬，因而都是一样的。”郑珊笑着说道。
小荷一脸羡慕，又问道：“郑姐，你家境一定特别好吧，是不是家里就是邵家的家臣？”
郑珊摇头，道：“我是拙州人，家人死在王恩甫杀良冒功案中，带着弟弟逃难到了武州，跟着扫盲班才学会认字。”
听完她短短数语，小荷没想到眼前一脸明媚的人，居然也有那么惨重的过去。
郑珊见小荷一脸歉意，说道：“王恩甫被凌迟，我也算是大仇得报，父母在天有灵，知道我过得这样好，也会很高兴的。”
小荷喏喏点头，心中已然将郑珊当成了榜样。
“珊珊，你这边能识会写的有多少，先借给我十个！”顾如意急匆匆跑过来，询问郑珊。
两人生得像，初次见面时两人都是一惊，然后便以远超旁人的速度熟络起来，成为异姓好姐妹。
顾如意如今在财务司工作，要这么多识字的人，定然是要去帮忙清点旧账。
郑珊鼓励的看了小荷一眼，小宫女怯生生的站了出来。
很快，郑珊又点了几个老实乖巧的宫女和妃嫔，在她们跟着顾如意离开时轻声叮嘱道：“好好表现。”
虽然表现好不会被当场留下来，但跟在这些老辣的职员身边能学会很多旁的地方不会教的东西，相当于进行了一次培训。
晚上，小荷等人返回看管地点时，其他人并没有睡着。
几个人一起围住小荷，问道：“他们喊你们去做什么？有没有为难你？”
小荷摇头，说：“喊我去帮忙干活的，我和那些大人们干的是一样的活。”
几人听了，顿时一脸惊讶。
小荷怕她们不信自己，说道：“郑姐都说了，我们也能参加职员考试，考上了和他们一样为朝廷做事，他们都打算重用我们了，怎么还会为难我们。”
“说是这样说，可我们人就算识字，也都是下等人，还是女人……”
小荷先前只是听郑珊讲述，如今去帮了一天忙，亲眼见识了大家一起工作的场景，立马反驳道：“女人怎么了？财务司最大的官就是女人，其他人照样都听她的，朝廷如今也不看出身，财务司里还有人是青楼出身呢……”
众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毕竟宫女只是出身寒微，青楼那就是换了性质了。
“居然连青楼女子都重用，这……”
小荷已经是被洗脑过的小荷了，说道：“青楼女子又怎么了？这又不是她想进青楼，全是世道的错，是前朝造的孽，她们也是被逼无奈的苦命人，我们是新朝廷了，我们这一辈人努努力，要让以后的人都能吃饱穿暖，再没有女子被逼着进青楼、去给人做妾做仆人。”
众人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小荷，这才短短一天，就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哪里是之前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荷。
往日里的改造劝说都是苍白的，完全比不上小荷这样出去转一圈造成的巨大的冲击。
“小荷说的对，以后都没有什么下人和妾了，我们都是一样的。”
几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小荷的旧主：梅贵人。
梅贵人不得宠，家世亦不出众，在后宫是小透明，她心善待宫女都很好，因而骤逢巨变，宫女们也依旧十分照顾她。
“小主……”
小荷刚开口，就被梅贵人打断，说道：“现在没有小主了，我叫梅芳若，你喊我芳若就行。”
小荷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喊出声：“芳若。”
有她开头，其他人也纷纷这般唤她，就好像往日里横亘在主仆之间的拿到鸿沟在逐渐崩塌瓦解，原本天差地别的人，这次站在了相同的起跑线上。
皇宫如今是单纯的办公场所，自然不会再招宫女与太监入宫，在这片土地上施行了几千年的宫人制度就这般波澜不惊的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