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骨(146)

——姐姐，活着好累。

心痛纠结在那一刹，妹妹稚气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之后，暗含着一丝决绝。

那一双从始至终似乎都紧紧地粘在她掌心的小手第一次主动将她推开，背后的半边纯黑羽翼也在那一瞬间被身后袭来的灵光击碎，那小小的身躯就这样无力的向下坠去……坠人她不敢步入之地。

——替我和爹娘报仇吧，姐姐。

报仇……

只有活下来才能报仇，只有够强才能报仇……

“你的面色真差。”

忽传入耳的调侃将她从过往的噩梦之中惊醒，抬眼便见俯身站在自己面前带着莫名笑意的叶离痕，一向不习惯这样近距离与异性相对的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鸟人也会做噩梦？”

陆小羽觉得叶离痕声音有些大了，生怕吵醒了倪含娇，便以些许灵力将隔音结界撑开，不满地问道：“你不是睡了？”

叶离痕撇了撇嘴，道：“我做噩梦了啊，没听到我刚才说了‘也’字吗？”

“……”

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会做噩梦？

陆小羽沉默了几秒，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叶离痕一个转身在陆小羽身旁坐下，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向那已爬上中天的月，道：“我梦见世界上有另一个我，做着我不愿做的事，伴着我不曾见过的人……他要杀我，因为我只是残缺者。”

“残缺者？”陆小羽不禁惊讶。

“你可以感觉到。”叶离痕低声说着，陆小羽的心中竟是生出了几分心软。

陆小羽早在第一眼便发现叶离痕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本以为是受过什么内伤暂时没有痊愈，现在看来，却似乎是一种天生疾病或是后天烙印？

“你，这是病吗？”

叶离痕耸了耸肩，将手放到陆小羽手背之上，陆小羽大惊，险些没站起来抽他一巴掌，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因在相触的瞬间才能感受彼此的灵魂之息，而叶离痕的灵魂竟是不完整的……缺失了一半的灵魂。

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只有一半的灵魂也能存活，并且看起来如此正常，那他另外一半去了哪里？又或者，他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只是被强行拼凑而成的？

残缺者，便是这个意思吗？

灵魂残缺比肉体残缺更为可怕，灵魂残缺意味着灵体无法很好的支撑起身体的运动与灵力在体内的流转，灵魂残缺者就算修炼时比别人多付出十倍的努力，也未必会有别人三分的成效。不得不说，受这般限制的叶离痕能有如今的身手，便足以证明他不仅仅是天赋极好，也是一个极其努力之人。

陆小羽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很明显，她并不会说安慰人的话语。

“喂，陆小羽，你不会被吓到了吧？你是想要加入苍灵的人，这么没见过世面，苍灵的老大真的敢收你？”

“不……没有，我想问，你这是天生的吗？”

叶离痕摇了摇头，笑道：“为了公平，你先说你做了什么梦，或者，告诉我，你为什么对一个人类小丫头那么好。”

陆小羽不由一愣，道：“你对这个那么感兴趣做什么。”

“我好奇不行吗？”叶离痕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身上血腥味不淡也不重，想来就算不是什么坏人，也绝非善类，若说你会随手救一个陌路人我倒也不是不信，只是在自己有任务的时候还选择将好人做到底，这还真让我感到十分意外。”

“意外什么？”

“苍灵的人若是各个都这般有情有义，是怎么存留到现在的？”

陆小羽不由微怒：“你是看不起我？”

“没有。”叶离痕立刻摇头，解释道：“其实我挺想和你做个朋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和我做朋友？”

叶离痕似乎有点不满：“怎么，不愿意？”

愿意不愿意都不该此时此刻来说，陆小羽如今的目标只有飞花逐月，而叶离痕是她的竞争对手，在拿到飞花逐月之前，她并没有把一个竞争对手当做朋友来信任的觉悟，这般想着，陆小羽沉默地摇了摇头。

“切切切，小气的鸟人，为了公平，麻烦你说一下自己做了什么噩梦，或者说说为什么要对人类小丫头那么好！”

陆小羽沉思片刻，认真道：“曾经的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妹妹，只能眼睁睁看她死在我的面前，却无能为力。如今有了力量，便竭尽全力去保护一下那些需要保护，却无人在乎的人吧……”

说着，陆小羽看向已经蜷成一团，趴在了她双膝之上，睡得正香的倪含娇，眼中流过一丝暖意。

她终究还是在乎，在乎自己是否被人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