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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19)+番外

作者: 蜜桃牛奶冻 阅读记录

一直到那一年,那个冬天特别冷,十月初就落了大雪,师父的身体一夕之间垮了下去,起坐艰难,日日咳血。

那年的雪很大很大,那么喜欢玩的人连走到窗边看一眼那年的大雪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天冷,百草谷那年接诊的病人也特别多。有一例病人突发喘疾,顷刻间已经口唇绀紫,白彦试了好几种仿佛都无法缓解,病人几乎喘不上一口气了,不得不请宁景深出手。

白彦记得那病人被抬到师父卧房的外间,请他诊病施针。

那时宁景深已经连坐的力气也没有了,由云盈半扶半抱地送出来,倚在她怀中捻着银针,人勉强坐着,手却抖得无法顺利下针。几次凝神聚气都无法顺利下针,耗了太多精力,针还未扎进穴位,宁景深自己却接连咳了几口血,只能气息微弱地指导白彦扎针,可因为其中有几针需要以极快的速度次第落下,那时白彦还年轻,技艺不算精纯,最终没能将那病人救回来。

第二日,师父的病情转急,高烧不退,呕血昏迷,昏沉中拉着师娘的手,声音已低弱得剩下气音,却还是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白彦也是一次给宁景深喂药,才听清他反反复复地在挂念的是“无法治病救人……我……已毫无用处……”

在白彦眼前,宁景深拈着银针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的枯瘦手指,与云淮晏从缰绳上蓦然松开的苍白手指重叠,无法治病救人的医生与无法提枪上马的将军,心中的悲凉是否大致相同?

他深吸了口气,找了个别的话题:“你那日让陆小勇和卫顾把桐华山的人都留在原处,他们两个倒是真听你的话,一直把人扣到今天,宫里头实在是找不到你,也不能派禁军去硬抢,实在是没办法了,今天派了苏木过去接人。听说最近不少人进宫去讨说法,皇帝也是焦头烂额,估计脾气不会太好,你一会儿进宫,好好认个错,他素来是疼你的,服个软买个乖,总不至于为难你。”

车厢里火炉炸出来几粒火星。马车走得越来越慢,白彦打开帘子往外看,宫城已经近了。

“我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马蹄哒哒停止,云淮晏冲着白彦笑笑:“知道了。三哥那边就劳烦您了。”

白彦目送着他下车,门帘落下。他有点不放心,追上去打开帘子又补了句:“那边结束后,我就来这里接你,你不要乱跑。”

云淮晏头也没回地应了声好,扬长而去。

看着他满不在乎,似乎还嫌他唠叨的模样,白彦忍不住笑。

这是他最近最真心实意的一回笑了,可当他放下帘子坐回车厢里,车厢内又是昏暗静谧,他的心情也忧郁暗沉下来。

他取过小几上的琉璃瓶,拿在手里晃了晃,瓶身刚刚还是温热的,现在已经有些凉了,透过半透明的瓶身隐隐可能里头装的是红色的液体。

云淮清中断肠散的时间太长,体内残毒非三青丝不能解,而刚刚服下三青丝的云淮晏,血液留有药效,却也已化解了三青丝的霸道,正是为云淮清解毒的良药。

当日在桐华山下,云淮晏问的那一句,他是否就是能救他三哥性命的那味药?

谁能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

穿过宫门森森,经过广厦重重,平日里不长的距离,云淮晏今日走得格外久。

磬竹宫内殿是云恒休息之处,平日里非召不得入内,可云淮晏和云淮清兄弟二人自小被云恒宠惯了,特别是云淮晏,最是恃宠而骄不守规矩,大大方方地往内殿走。

今日福海正巧没在殿内伺候,看见云淮晏,踮着脚快步走过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啊哟您可算出现了,陛下正在气头上呢,要不殿下你避着点,过会儿再进去?”

“怎么还在气头上?不是听说早晨发过脾气了吗?”

福海朝大门看了一眼,贴在云淮晏耳边正要张口,里头传来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云恒果然很生气,近乎咆哮:“老七来了?让他给朕滚进来!”

同样是铺着千锤万击的金砖,内殿至少比外头议事的光明殿好些。

寝殿里到底是柔和一些,地龙早早烧起来,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羊毛毯子,云淮晏跪着总比在外间舒服些。

算一算,他已经好些时间没有被云恒罚跪了。

小时候跟三哥胡闹,被罚的时候也是有的。最狠的一回,好像是他和三哥在园子里捞鱼玩,把贵妃娘娘养在缸里的玉顶银狮捞出来喂给皇后娘娘养的猫。捞第二条时被贵妃娘娘跟前的顺子发现,两个人手忙脚乱慌得掉进水缸里。

父皇很生气,母后也是脸色不佳,罚他们俩跪一夜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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