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怀璧(119)+番外

作者: 蜜桃牛奶冻 阅读记录

帐外是北境隆冬的风,裹挟着雪粒打的人脸上生疼。

云淮清紧紧跟着白彦,炸毁石阵的命令是他亲自下的,若是云淮晏伤重不治,便是他亲手害死了最亲近的弟弟。他一连几日守在帐中,双目红肿,眼下阴翳重重,胡茬凌乱,毫无宁王昔日文质风流。

苏叶与苏木紧跟在云淮清身后,也都是不修边幅的狼狈。

白彦依然是摇头:“即使日日为他施针续着命,但身子根基终究坏了,最多也撑不过三个月。”

他眯着眼睛望着远处,风吹乱他满头银发,苏木站在他身后,第一次觉得白彦苍老。

之后,白彦亲自守在云淮晏帐中,深夜支撑不住时,只肯让苏木一同看顾,其余人决不允许在他不在场时踏入云淮晏帐中一步,其中也包括苏叶与云淮清。

云淮晏一直安安静静地睡着,胸口起伏微弱得令人心惊。即使白彦与苏木都是看惯了生死的人,但云淮晏的生死毕竟与旁人的生死不同,两个人都无比小心谨慎,整日整夜地守着。

夜深时,苏木为白彦煮茶提神,两个人在外间几案两侧对坐。

白彦捧着粗瓷茶杯问苏木:“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只留你?”

“先生自然有先生的道理。”苏木执壶沏茶,手腕沉稳。

白彦笑笑:“你分明是看得比谁都清楚,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看着苏木为他沏茶,茶汤澄澈,堪堪停在八分满,一分不多一分不减,滴水不漏,白彦曲指行了叩指礼,又是叹气:“我救不了他,但希望他最后的日子至少能过得舒坦些,除了你,又有谁是真的心疼他?”

说到这里,两人顿了顿,一齐望了一眼账外的人影,苏木苦笑:“小末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少不经事,确实害晏儿吃了许多苦。”

苏木没有细问,但也大抵明白,为着云淮晏胸口的那处歪歪扭扭的剑伤,白彦对苏叶心中有怨气。

但这回苏叶是当真被吓得险些失了魂。石阵中云淮晏重伤之下,就躺在她怀中大口大口呕血,她手心里便是一捧滚烫热血,渐渐冰凉,她心中惊惧,仿佛她紧紧搂在怀中的人也会这样冰凉僵硬。

苏木尚未在苏叶面前表明身份,他不知道苏叶对云淮晏的怨气还剩几分,只眼睁睁地看着苏叶日复一日红着眼跪坐在云淮晏床边握着他的手守着。

一直到这几日,白彦不让她时时进来,她便夜夜守在账外,破晓时回去换一身衣裳再进帐来陪着。

如此折腾了三五日,更是脸色苍白形容憔悴。

白彦起身边往内帐走去,边道:“照顾人还是得姑娘手脚细致,让她烘干了身上的寒气,进来吧。”

苏叶如愿进到帐中,自此守在云淮晏床榻边寸步不肯离开。

云淮清白日里忙完了手上的事,傍晚时分都会过来,每每来时都要客客气气地朝苏木道谢。在他眼中苏木是杨恕,而杨恕不过是与云淮晏是在池州城萍水相逢的江湖游侠,愿意为云淮晏彻夜不眠的守着,确实是仁至义尽了。

云淮清于长平究竟是外人,即便吴一遇为着苏木与云淮晏结下梁子,也决计不会在云淮清面前流露出半分。

在云淮清眼中,在内有杨恕为云淮晏熬更守夜,在外有长平诸人死守军帐,无不是为他尽心尽力,若有朝一日云淮晏有难,这些与他同历生死的人愿意为他肝脑涂地,云淮清毫不意外。

他望着云淮晏的帐子,眼中阴翳一闪而过——若是当初被送去与苏木拜入同一门下的人是他,若是当初被应允加入长平的人是他,如今能掌握长平军这只利刃的人又会是谁?

几日间云淮晏的伤情反复几番,他挣扎于鬼门关外,甚至几度断绝生息,苏叶守在他身侧日日握着他冰凉清瘦的手掌,屡屡悲观至极,觉得他大约是再也不会醒来。

但在几日后的晨曦中,云淮晏终究还是睁开了眼,重伤之下气力不济,他只来得及看了趴在床边的苏叶一眼,抬起的手便无力落下堪堪擦过她颊边蓬松凌乱的发丝。

日暮色四合,云淮晏再次醒来时,帐里帐外已经站满了与他关系紧密的所有人。

他吃力地转动眼珠子,目光缓缓扫过站在他榻旁的每一个人,最近的是忙着为他号脉的白彦,白彦身后站着替他捧着药箱的苏叶,苏叶身旁站着依然带着面具的苏木,苏木身旁站着同样神情焦躁面色憔悴的云淮清。

云淮晏向云淮清伸出手,轻轻喊了声:“三哥……”

云淮清上前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别怕,三哥在这里。”

他朝他笑笑,毫无血色的脸上浮出一丝虚弱笑意,仿佛风雪中易碎的白花。云淮晏反握住云淮清的力气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偏偏云淮清还从这几分微弱的力道里觉察出来一点安抚,他听见重伤后初初醒来的弟弟用尽了力气安抚他:“三哥……我没事了……”

上一篇:嫁给断袖之后 下一篇:东宫美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