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是流浪猫(4)

“为了知道……”澄灰沉吟了一下，“真正的猫，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阿夜盯着澄灰看了一阵，忽然露出很无奈的神情，说道：“也就你们这些家猫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虚无缥缈的事情。我敢说，像你这样的猫，在外面活不过一年，一年后你不会思考猫是什么，你会思考肉是什么味道来着。”

澄灰长长舒出一口气，说道：“你总是这样高高在上地评判别的猫对吧？你以为你比我们知道得更多，但实际上只是为了维护你的自尊、掩盖你的艳羡，因为我们这些家猫轻而易举得到的生活，是你根本没有得到过的，对吧？”

豆丁绕到澄灰的身后拱了拱，又咳了一声，说道：“小猫咪啊，你说话注意着点，别忘了你正站在他的地盘上。”

哪成想澄灰忽然回身挠了他一爪子，在豆丁的眼皮上留下个小口，澄灰凶狠骂道：“别闻我屁/股，小心我挠死你。”

豆丁愣了一下，然后哇哇嚎了两声，委屈地跑走了，身影消失在小胡同之外。

阿夜看着远去的金黄色的一团，摇了摇头，而后沉着声音向澄灰说道：“我这朋友是有点儿怂，但还轮不到你来欺负吧？”

澄灰舔了舔刚才用来挠豆丁的那只爪子，模样镇定。

阿夜又问道：“你叫什么？”

“澄灰。”澄灰放下爪子答道。

“好吧，澄灰。”阿夜重复了一下对方的名字，接着问道：“你会抓老鼠吗？或者抓鸟？这些可是流浪猫的基本生存技能。”

澄灰盯着阿夜没有答话。

阿夜接着说道：“如果你真要在我的地盘上生活的话，就去抓一只活物回来，我这里不养没有生存技能的废物。”

“好，你等着。”澄灰说道，说完起身向胡同外走去，走了两步后回头说道：“你要说话算话。”然后迈开步子撒腿奔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阿夜的视野中。

阿夜再次摇摇头，低头舔了舔前爪上，疼得最厉害的那道伤口，然后缓慢地走出胡同，向左一拐，找到了丧丧地趴在地上的豆丁。

“别哭着一张脸了。”阿夜对他说道：“我替他道歉。”

“我根本没闻他的屁/股。”豆丁嘟囔道：“猫屁/股哪有狗屁/股香啊，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是故意的你没看出来？”阿夜说道：“为了显示他很凶，为了显示他不会受欺负，也是为了显示他在这儿能生存下去。”

豆丁越发委屈，“证明的方式有很多，干嘛打我？”

阿夜说道：“那当然要挑软柿子捏啊。”

豆丁瞪了那只眼神终于变得柔和些的黑猫一眼，顿了顿又问道：“他哪儿去了？”

“我让他抓耗子去了。”阿夜答道。

“抓耗子？”豆丁抬了抬脑袋问道：“你打算让他留在这里？”

阿夜摇摇头，但又点点头，说道：“他看起来很聪明，不像其他家猫那么憨，或许可以让他留一阵子吧，就像他所说的，在我养伤这段时间，万一有哪个狗崽子再来挑衅，他也能算是个帮手。不过在这之后，我认为他就能知难而退，回到他的家里去。”

“你就是想让他给你……嗯……壮壮门面呗。”豆丁说道。

“你是不是想说利用这个词？”阿夜问道。

豆丁点点头，“有点儿。”

阿夜笑了两声，又说道：“你撒欢的时间快到了，赶紧回家吧，眼皮上的口子让你主人帮着上点药。”

豆丁看了一眼公交站牌上显示的时间，然后用肥厚的爪子支起上半身，问道：“我能把那些宠物消炎药偷出来一点，到时候给你送过来点。”

“不用。”阿夜说道：“那东西味道太难闻，我用不惯。行了，我走了。”

豆丁“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起身，又慢吞吞地回到了五金店门口。

阿夜远远地望着他被套上狗项圈后转身离开，到小巷里找了个背风安静且隐秘的角落，慢慢舔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舔累了就让自己团成一团，眯起眼睛望着角落外的一小片天地，而直到他与黑暗的夜色完美融为一体，也没再看见澄灰的身影。

阿夜心里想，或许那个家伙这么快就已经知难而退，找不到穿梭在钢筋水泥下的老鼠们，最终选择回到能轻易获取食物和干净水源的家中。

阿夜幽幽叹了一口气，把脑袋埋在臂弯里，陷入了睡梦之中，没过多久他就又开始做那场噩梦，梦见曾带给他庇护的母亲穿梭在马路中央，来往的车辆大声按着喇叭，夹杂着一条刺耳的刹车声。

声音似乎很强烈，阿夜猛地惊醒，没能看见梦境里接下来的画面，而他却在自己身边看见了眼睛睁得很大的澄灰，澄灰低下头来嗅嗅他，阿夜闻到了他身上沾染的，淡淡的草叶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