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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养儿手札(191)

袁璐就止了笑,道:“娘亲给我的下人不顶用,前儿个差点在我身边闹出了事。这些人因为是我娘给的,轻不得重不得,倒也不能怎么样。好在呢,爹娘都在,就是我对这几个下人不满,也有个说道的地方。”

袁老爹一听,这也就是平时的闲聊话家常而已。可再看她闺女的神情,却忽然凝重起来。他脑子一转,大概知道她是在说钟姨娘这件事。这件事说大不大,也就是落一个孩子、处置一个姨娘的事情,可说小也不小,事关龙嗣,国之根本,皇帝现在是还没把这茬给想起来。万一哪儿忽然哪根筋搭错了,又想起这么个姨娘来,再一打听是怀过孩后落了胎,不明不白给弄死了,那袁家可就得遭罪了。开玩笑,皇帝身边的羽焰郎可不是吃素的,那是连臣子在家说了什么话都能探听出来的暗卫。

最好就是这姨娘自己把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流掉,他和陈氏都能置身事外,皇帝总不能睡了他的小老婆还来怪罪他没顾虑到一个未成形的皇子。

于是一件看似简单的事便需要周密安排了。

这段时间钟姨娘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派身边的人接近他的书房,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打探那日上门的贵客的真实身份。她还留着那个孩子,不就是以为凭着孩子能母凭子贵么。

这人袁老爹是一眼都不想看,本就是他娘在世时硬塞给她的。刚成婚的那几年他夹在中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后来虽然她娘没了,他想着钟姨娘这么多年也算服侍他娘有功,就算素日里张狂些,倒也没惹出真的乱子来。他虽看着不喜,却没有在发落她。

可现在好看了,皇帝微服私访到他家歇了一个午觉,钟姨娘就给爬到龙床山去了。照理说皇帝身边暗卫成群,普通人也不可能那么好接近。后来他私下里派人一查才知道,这位钟姨娘是看他最近和陈氏不亲近,处心积虑要爬他的床,就在他的书房里藏了一天……

当今也是舒坦日子过久了,反而爱寻刺激了,什么香的臭的都敢拉到床上去。袁老爹颇有些大逆不道地想,就还好这次是房里藏了个姨娘,下回藏了个刺客就该改朝换代了。

当然皇帝事先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不得而知了。

袁璐看他爹已经知道她是意有所指,所幸开诚布公地道:“我听说咱们府里还有祖母在世时身边服侍的人,现在倒是仗着往年的功劳在府里张狂的很。这些人若是就这么放出去了,说不定就会变本加厉,败坏我们袁府的名声。可这若是下了重手处置,说起来也是不好,有违孝道。眼看着钟姨娘那里也是十多年没添新人手了,我那刚带回来的几个,也都是娘千挑万选出来的好的,只是放我那里不合适罢了。便两拨人里各挑几个,一并送过去伺候钟姨娘吧。”

袁老爹听了一揣度,此招确实可以一试。再看她闺女,正如无其事地自己从茶壶里倒了茶,端在手里慢慢喝。

“这……是你娘想出来的?”

提到陈氏,袁璐便把茶杯放了下来,“我挺我娘说,您许久没有同她在一起好好说话了。刚我要见您,门口的守卫还拦着我,难不成爹爹现在是看不上我们母女了?”说着帕子一抖,捂着眼睛就要哭起来了。

她这说哭就哭的,袁老爹看了也吓了一跳,赶紧跟她解释:“我真的是怕你娘为这事担心,这才没跟她说实话。况且原也不是我不愿见她,是娘不愿见我哩。”跟闺女说这些,袁老爹也有些臊得慌,“你娘从你嫂子那里收回了执掌中馈的权利后,便整日在府里忙的不见人影。我几次去她那儿,一坐几个时辰的,她都不见得回来。后来我也是知道了,她这是铁了心要避开我呢。我也怕她为了避我在外头等着,这天儿也热,你娘身子弱也熬不住,慢慢地我便也不过去了。每日着人去问问她好不好,听个信儿便也安心了。”

袁老爹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袁璐也知道她爹没必要对她撒谎,于是便把帕子从脸上揭了下来,也不假哭了,只叹息道:“唉,这事总要告一段落的。我娘的状况,哪儿是下人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她好强爱面子您也知道,那就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一个人,从前她被祖母欺负成那样,可有曾在您面前抱怨半句?”

袁老爹对闺女说哭就哭、说变脸就变脸的本事叹为观止,但说到那去世的老娘,她也是对妻子心存愧疚,“那你跟我说说,你娘现在好吗?”

袁璐便摇了摇头,又叹气:“好什么呢,今儿一见我就发现她妆上的重了。后来再仔细一瞧,她眼下一片青影,也不知道是多久没睡好觉了。且我帮她揉按穴位的时候,还发现她鬓边的白发比从前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