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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养儿手札(18)

老太太穿了件石青色的三镶盘金宝瓶纹样散花锦交领对襟长衫,额上戴了同色的镶玉刺绣抹额。看起来十分端庄肃穆,难以接近。

她见袁璐来了,便把人都屏退了,只留了刚才去喊袁璐的那个嬷嬷。

袁璐给她福身请安,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袁璐一脸惊讶地说:“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的婆母生气了?”

老太太拿着拐杖笃笃地杵着,“好好好,你好得很!”

袁璐又福了福身子,羞涩地笑道:“儿媳惭愧,多谢婆母夸奖。”

老太太差点被她气了个倒仰。

她身旁的嬷嬷赶紧给她捋了捋后背顺气。

老太太缓了好一会儿道:“你既是我泓哥儿的嫡母,怎可在外面败坏哥儿的名声?按我成国公的家法,就该治你个不慈。”

袁璐便收起了那副小女儿的娇嗔,正了脸色道:“儿媳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管教奴才,奴才胡乱攀咬,只空口喊了两声,何来是我败坏哥儿的名声一说?既然婆母如今这样说了,这件事儿媳定然追查到底。还我和泓哥儿一个清白!”

老太太急地又拍桌子道:“不许查。”

“为何不许?”袁璐蹙着眉疑惑地道,俄而又轻笑,“若不是婆母也知道这件事跟泓哥儿脱不了关系?婆母既然说到了家法,不如让我来说说国法。嬷嬷您说,这谋杀嫡母的罪判什么刑法?”

那嬷嬷低头不语,老太太出生乡间,却也知道自古以孝治天下,这谋杀嫡母……

袁璐顿了顿,又对老太太说:“我朝律法,谋杀嫡母者罪当剥皮揎草、挫骨扬灰,婆母若是不信,大可找人问问。”

老太太哆嗦着嘴皮子说不出话。

老太太的反应在袁璐的意料之中,从笞杖两个丫鬟起到如今对峙的说辞,都是她在袁府时和陈氏合计出来的。

袁璐往前迈了一步,道:“婆母勿忧,儿媳如今好生生地站在这里,哪里能说泓哥儿意图杀母呢?不过就怕有心人且拿着这事做文章呢,退一万步讲,即便鸿哥儿真坐实了忤逆不孝的罪名,最多也就是个黥面流放,罪不至死……”

老太太胸口起伏不定,指着她说不出话。

袁璐又惊叫一声:“婆母怎的了?可是身体不适?”

倒是老太太身边那个嬷嬷镇定自若,一边服侍老太太喝茶,一边说:“夫人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您这样的折腾。”

话说至此,袁璐再装样子就没意思了,便直接说:“如今要保泓哥儿,就要从家里控住这个消息,肃清内院,儿媳不才,愿担此重任。”

老太太已缓了过来,哑声道:“你要的竟是府里的中馈之权?”

袁璐抿了抿唇,目光坚毅:“儿媳在此立誓,今生若保不得两个哥儿周全,死后便不入轮回,永世受苦。”

老太太沉吟半晌:“你既得了你想要的,今后也要遵守你的誓言。”说着便喊身旁的嬷嬷拿来了对牌。

袁璐接过对牌,恭敬地行了个跪拜之礼:“儿媳谢过婆母,定不负您所托。”

袁璐拿到了想要的也不多留。

她前脚刚出了门口,后脚老太太就砸了一个杯子。

那贴身侍候的嬷嬷并不见怪,命人进来收拾了。

老太太闭着眼假寐。一张苍老的脸更显疲惫。

她身边的嬷嬷姓孙,和老太太同乡出身,陪伴在她身边多年。

过了好一会儿,老太太才开口道:“这小袁氏不知打的什么算盘。斐儿要上前线的消息刚穿出来,她便回来巴巴地回来抢着当家。”

孙嬷嬷道:“二爷福大命大,定能平安回来。府里的事过去的两年里都是老奴在管,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夫人肯回来管家,想必也是盼着府里好呢。”

“咱们国公府倒了能有她什么好?竟要拿泓哥儿做筏子,今日府里孤儿寡母,且泓哥儿又有把柄在她手里,奈何她不得。他日……哼,他日我总要让她好好瞧瞧厉害!”

孙嬷嬷早就习惯了老太太的做派。老太太看着是个强势的,但是个顶刀子嘴,豆腐心,又没有主见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年轻的小袁氏拿捏住。

不过孙嬷嬷也知道这风雨飘摇之际,府里是需要这么一个当家夫人的,如今也只能盼着那小袁氏真能把偌大一个家打理顺了。

☆、第10章 立威

成国公府也是个人丁单薄的。

老国公一生就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叫高斌,小儿子叫高斐。

高斌在宣文三十一年的那场风波里没了,高斐就是现在的成国公。

高斌膝下还有个女儿,只是这个女儿来的也不凑巧。

高斌发妻周氏,听得夫君战死的噩耗痛不欲生,请了大夫来看,居然把出了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