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占白鸽(215)
惨叫声已经不分彼此,乌图尔站在战场之中,怔愣地看着那一团团在白熊爪下化为肉泥的士兵。
直到亡灵白熊一掌拍在敌军主帅的脑袋上,那具无头尸体仍然保持着吹奏号角的姿势。
这场战斗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忽然,“咴——”的一声长鸣,一匹黑马闪电般冲进断肢残骸,灵巧地在众多白熊与士兵挥砍中左突右奔,径直向乌图尔奔来。
哥德芬!
乌图尔一脚踢开身后的亡灵士兵,快速向前跑去,在与哥德芬并行的刹那,一把拽住缰绳,飞身上马。
城堡的守军自然也看到了战场的血腥厮杀,整座城早就陷入了无底洞般的绝望之中,但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他们看到了绽放在血与尘土之中的,猩红色的花朵。
“公爵还活着!”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尽管他们和公爵仅仅接触了几天,尽管公爵并不亲和,但只要看到这个年轻人,看见这位年轻人眼底散发的光芒,他们就会觉得莫名安心。
帝国有凯尔国王和乌图尔公爵,才是他们真正的幸运!
“打开城门!”
守军副统帅扯着嗓子大喊。
沉重的吊桥被缓缓放下,乌图尔拽起缰绳,哥德芬飞跃而起,就在马蹄即将踏上城门的刹那,“咻咻咻”无数声铮然弦鸣,割断了吊桥绳索,尘土弥漫间,人们所有望反败为胜的妄想也随着坠落的城门,一并被拍得粉碎。
乌图尔在士兵绝望的眼神中回望过去。
箭雨如云,遮蔽了半边天空,无数不知从何而来的弓箭尖鸣着向他冲来,乌图尔挥开锈剑斩断箭头,然而哥德芬却忽然一声悲鸣,脚下一滑,连人带马重重摔回地面。
“咴——”
哥德芬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它的前腿已经骨折,森白的骨头刺穿皮肉,露出尖锐的断口。
“哥德芬……谢谢。”听着战马粗重的鼻息,乌图尔轻轻捋顺哥德芬的鬃毛,挥剑砍断马头。
黑压压的箭矢朝他射来。
他仰起头,不甘地闭上眼。
或许这就是他的结局。
可惜辜负了国王陛下。
还有……
一双湛蓝色的温柔眼波忽然出现在脑海。
——“Ulysses……”
似乎又听见了那人低沉的呼唤,他的心脏剧烈地颤动起来。
——“Ulysses,如果你想活下来,叫我的名字。”
胸膛犹如被蚂蚁反复啃噬、撕咬,在这剧痛之中,乌图尔忽然发出了野兽般的低沉嘶吼。
似乎有什么紧紧封住记忆的东西,咔嚓一声碎裂了。
“叫我的名字。”
乌图尔想起临行前,地牢中囚犯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的名字……
“索帝里亚!”
我还不能死。
“咚”!
箭矢在他胸前一指宽的距离停住,像是水滴坠进大海,又或者是气泡破裂的微小声音,总之,乌图尔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抬起头。
乌云般密集的箭矢下,一袭麻布长袍的银发年轻人挡在他的身前,蓝宝石般澄澈的双眼里漾着柔和的笑意,唇角挂着牛奶一般香甜的笑容。
“Miar Ulysses.”
银发男人低声呼唤,在漫天箭雨中,慢慢地、优雅地垂下头来,吻在爱人的眼角。
第122章 破晓 12
乌图尔猛地睁开眼睛。
那温柔冰凉的触碰还残留在眼角,在意识掌控大脑前,他的双手就已经不受控地向前摸索,好像要把面前的人紧紧箍进身体里一般。
但他刚一用力,胸口的某种灼热就立刻猛烈地绵延到四肢,直到他听到一声“别动,您的伤还没好”,那热流才缓缓变成麻木的疼痛,啃噬着他的神经。
乌图尔摔回柔软的床垫上,静静听着自己逐渐变缓的呼吸,当怦怦乱跳的心脏终于回归正常,他这才眨了眨眼。
乳白色的,一直垂落到床沿的薄纱帷幔,描绘着灵魂在炼狱中被烈火煎熬的天花板,用整块大理石当做装饰的奢华墙壁,以及将阳光折射成斑斓五彩的拱形窗……
这里是——
“狮堡?”乌图尔开口,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比八十老叟在生命最后一刻,见到恶魔时发出的尖叫还要可怕。
“是的,大人,您在狮堡。”最开始出现的那个声音再次回答他。
乌图尔转过头去,但席卷全身的剧痛却又让他不得不重新扭回头,大口的呼吸。
他不曾想到,就算连侧头这样最简单的动作,他现在也十分吃力。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看见遮云蔽日的冻土国箭雨之时,他以为自己早该葬身在乱箭之下,可是现在他却好端端地躺在狮堡,躺在自己的寝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