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占白鸽(163)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出于私心。
尤利斯看向正在念诵咒语,建立通向凯尔幻境桥梁的索帝里亚。
——他的骑士先生属于旧世界,虽然旁人所言的旧世界充满了野蛮和血腥,但那却是索帝里亚曾经的归属,他不愿意看到凯尔或者塔托斯踏足索帝里亚的净土。
“你最近常常看着我走神。”
索帝里亚转过头,蓝光在他眸中闪过,尤利斯被那一瞬间的流光溢彩深深吸引。
“被美好的事物吸引,是人之常情。”尤利斯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弯起眼睛,目光毫不遮掩地掠过骑士先生漾着甜味的唇角,“索帝里亚,等我们从幻境出来,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索帝里亚眉头轻挑,摊开手掌。
尤利斯与他五指相对。
蓝色微光在他们指尖相触的位置亮起,继而慢慢变亮、变大,逐渐演化为一道立在他和索帝里亚面前的光幕。
“你面对塔托斯时要小心。”尤利斯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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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时,四周乌蒙蒙一片,远处仅有两三团跃动的光点,像是火苗。已经没有索帝里亚的踪影,只有指尖,还残留着那微微泛凉的触感。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在接近凯尔秘密的同时,与索帝里亚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他一早就想好了,只要圣庭任务一完成……
尤利斯深深吸气,他此前一直被命运、被他人推着走,不论是父亲的期望,圣庭的嘱托,还是复国的重担都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只要这次他刺探到凯尔的召唤契约,一切都将回归正轨,人们将从凯尔的恐惧高压下解脱,而他也终将手握选择的权利。
那时……
尤利斯搓搓手,把被索帝里亚触碰过的指腹按在嘴唇上。
他要去抓住一直以来自己不敢去追逐的东西。
尤利斯抬起头。
头顶一弯倒悬的月,银白的光撒在沉睡在黑夜中的城堡上,模糊地勾勒出几座尖顶宣礼塔。
是斯坦尼城。
凯尔最深的恐惧,竟然是斯坦尼。
尤利斯向前走去,周围的景色在瞬间变化起来,仅仅迈动了一步,他却已经站在了刚刚还远在天边的狮堡城门前。
此时应该已是深夜,整座城堡都陷入寂静中,尤利斯抬头看着面前这扇巨大的黑色城门。
与记忆中不同,这座城门的彩绘竟然是一幅布道图,托特神使的画像在城门左侧,右侧则是跪在他面前虔诚聆听教诲的信众。
凯尔的父亲——斯普鲁三世在位时,虽然驱逐神使、摧毁神殿,却并不像凯尔这样公开迫害奥神信徒。因此彼时的斯坦尼还能依稀看到奥神存在的痕迹。
正当尤利斯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大门之时,一声介于野兽与人类之间的嘶吼撞碎独属于夜的死寂。
尤利斯转过头,视线再次一花,他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扯住,跌进了一团漆黑中。
刺骨的冷意与紧缠着皮肤的潮湿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处于某间石室中。似有若无的腐烂臭气飘进鼻子里,远处有规则的水珠滴答声,像极了他曾经被凯尔拉着“参观”过的斯坦尼地牢。
尤利斯呼出一口气。
断断续续的抽噎在更深的黑暗里响起,经过石壁反射,变成了幽灵般的呜呜咽咽。
在分别前,索帝里亚曾经告诉他,这个幻境里面的主人公只可能是凯尔本人,而尤利斯则会以灵魂附体的形式附身到幻境中其他重要角色身上。
因此尤利斯毫不怀疑,这个似有若无的哭声,是凯尔发出的。
可是,幼年的伽曼王子,竟然躲在这样一间石室中哭泣,而王子的身边既没有侍卫,也没有仆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殿下?”尤利斯伸手摸索,指尖似乎碰到了墙壁,冰凉黏腻,像是涂抹了将干未干的血液。
哭声忽然停止。
“殿下,您在哪儿?”
尤利斯继续向前走去,脚下忽然一滑,像是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身体向后栽倒之际,他下意识伸出左手,偏转重心想要拧过身体,可手脚忽然变得不听使唤,笨重地砸到了地上。
直到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腕,尤利斯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好像变小了许多,连骨头也变得纤细,身上没有半点训练的痕迹,像极了凯尔后宫中侍童的身形。
“父亲,是父亲来了吗?”
一个带着浓浓鼻音的童声响起,尤利斯刚刚站直身体,双腿就被紧紧抱住了。
“是父亲来了吗!”那童音又问道。
尤利斯反应过来,自己附身的这个人或许就是凯尔的仆从。虽然不知为什么身为帝国王子的凯尔会在地牢里哭着等待父亲,但在这样的深夜,国王与王后一定都在休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