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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68)

玉儿用手指绻起丝帕,发髻上插了一枚粉玉面螺母灵玉钗,点头不语。廖晓拂甚少见玉儿姐这般打扮,心头一紧,怕是明白了什么。

“我也就问问,是我多嘴了。苏大人与殿下一向交好,往来密切,哪里是下人能打听的。殿下说叫厨娘做碟子玉生香,想来苏大人尝着新鲜,也会多用些。”这话交代过,玉儿转脸进了小厨房,吩咐厨娘添一道鱼糕,再按照上次那花样做出点心来。

廖晓拂望着玉儿姐姐头上的朱钗,想来是得了赏没用上过,特特今日才戴出来的。原是和自己相同的心,都仰慕了一个不该想的贵人,其中的苦处也就更是感同身受了。可再转念一琢磨,那玉生香可是太子从太师府的桌上顺出来给自己尝的,都怪自己不争气,那日一口都没吃到。

这么一想还真是……羡慕那苏大人呢,能陪同太子进南书房,陪着殿下从提笔记字到熟读兵法。能被太子惦念着,当真羡煞旁人了。曾经的自己与太子连话都说不上一个,恋慕就恋慕罢了,像心里头守了一株能开出灵芝草的小苗,能守着它就足以消磨无尽的时光。现下太子看重自己了,廖晓拂猛然才发觉这小苗已然长出了枝丫,他一个公公竟然也学会了不知足,真真笑话。

往后过了许多年岁,这刹那的酸楚都在廖晓拂的心里刻上了一道痕。每每当已是一国之君的祁谟戏弄问他何时最为动情时,他总会想起这个混乱的晌午。玉儿姐姐头上戴着朱钗,绞着丝绢吩咐婆子用心选料。风里飘着肉膘下锅后的油点子爆香,他则痴愣愣地候着往前传菜,嘴里头仿佛含了一枚新摘下的青梅,酸到了心尖里去。

太子殿一向颇为冷清,此时却热络几分,大殿里站满了伺候的下人。待大皇子坐定不久,殿外一名通报侍从快步跑了进来,远远地一跪,唱道:“禀太子殿下,苏大人到了!”随着话音落下,紧随其后的人也直入前殿大门,站定后显然对两位皇子的造访毫不知情,赶忙行礼道:“臣苏青松,见过大皇子,见过三皇子!”

“你可到了,再不来孤怕是请不动了呢。”祁谟连忙给他免礼,最看不得自己人朝旁人躬身。大皇子祁顾也开口免了礼,苏青松也不拘着,起身谢恩。太子端坐于上首,大皇子坐于左侧首纵,三皇子则再偏一纵。苏青松便走向右侧,寻了妥帖地方缓缓坐下。

“重阳候府果真祖上皆英烈,五弟啊,你看皇兄们那伴读多为翰林之材,唯独你自小有眼光呢,苏大人能文善武,宫中伴读中当属首位。”祁顾扫视一番说道,一口将杯中小酒饮尽。

“大皇子过誉了,臣惶恐不安,担不起这苏大人的称呼,还请大皇子直呼青松其名,君臣之道不可逾越。”苏青松看向随侍小公,那小公公立即持酒壶将苏大人桌上的玉杯添满,苏青松持起酒来又是一礼,“臣苏青松先干为敬!”

“好啊!苏大人好酒量!”三皇子祁商大赞一声,也相持酒杯一饮而尽,“这一声苏大人想来是担得起了,未想五弟伴读饱读史书,性子也如此豪爽,痛快!”

祁谟将玉酿杯捏在手中把玩着,时不时洒出一滴来,将话锋一转,道:“这酒虽好可要慢喝,方才大哥说到西番至何处了?五弟耳目闭塞,竟不知西番使节要来,还请大皇兄多多提点着。”

祁顾满散散地回道,甚无表情,心里可不觉得五弟不知情,笑道:“西番苍漠连年不雨,游牧的百姓又不似我大昭子民善于耕种,故而频频挑拨边界战事,伤我百姓众多。此次示好来得突兀,父皇也未曾与我透露。圣心难猜,这话我们私下谈论几分便可。只是大哥向来愚钝,心中也无看法。三弟,此事你如何看待?”

祁商接下这一炙手话由,皱眉道:“三弟恐怕更猜不出了,只听闻我朝大军压境西关。西关上的骑子都是彪悍儿郎,能杀不能缴,遂苦战许久也无战果。这次西番撤兵忽然,呈上降书,愿以五城池来换通货驿站,并由使节亲架车马不辞劳累来我大昭,三弟斗胆猜着恐怕是要和亲。”

“和亲?”苏青松急道一声,“还请三皇子明指,西番此次有无透露除了使节之外何人前来?可有储番?”如今小妹已到婚假之年,宫中年岁正当的公主只有小小余嫔之女,只怕是身份不够高贵,若真要和亲,小妹岂不又要再入虎口?

祁谟伸手一摆,劝他莫急,哑然失笑。三皇子恐怕有备而来,特特诈一诈青松。和亲之事都已明了,还能摸不清此番前来的是位郡主吗?重阳候府苏青松珍视小妹谁人不知,当真是欺负自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