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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4)

“你!”祁顾一怒,将红漆象牙筷摔在祁谟脚下。三皇子祁商趁着这功夫拉上祁顾的袖边,暗声道:“大哥息怒,别误了时辰,犯不着动气。”

祁谟看向二人,自酌自饮。“孤这太子确实委屈,但你二人联手把孤给除掉了,焉知二哥不会对你出手?二哥常年研习字墨,连朝堂都不入,可该会的本事一样没少学。孤走后,想必二哥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这碍眼的庶长子!”

湿气卷着窗棂而入,带进来一股股泥土的腥气。

“没了大哥你的扶持,三哥他再善于筹谋也不中用了。栗州刺史如何能与荆国公相拼?蜉蝣撼树而已。三哥能有出息,也是依仗左相门庭的威风啊,孤说对了不是?三哥?”

祁谟挥手令下人撤宴,嘴角挑起冷笑。“连这点都看不透,活该折在二哥手中。他的最大对家本是孤,偏偏让你两个蠢材联手除了去,还以为灭掉嫡支就能斩草除根。南书院里的兵法军书都合着桂花酒喝了不成?”

当下大皇子与三皇子被激得阵脚大乱,幕公公垂手躬身高唱道:“时辰到!太子,请吧。”

祁顾大喘一口气,俊美面容更添了一丝杀气。“好,我不与你争辩。但自古成王败寇,念你我兄弟一场,我就再送你个彩头。今早辰时一刻,太师府……”

窗外打了一个闷雷,暴雨酝酿而成。祁谟眉头蹙起,捏紧手腕,一改刚才从容不迫之风采急道:“太师府怎样?”那是他的母族,嫡系一脉赵太师府邸。

祁商伸手捏死一只爬上膝头的蚂蚁,漫不经心道:“抄了。”

“混账!”祁谟起身大喝,凤眼狰狞,“放肆!”

“是太子放肆了。”幕公公发声,声音尖细上挑,阴阳难辨,“这抄家是奉皇上旨意,难不成太子口出狂言指骂圣上吗?”

祁谟心口一阵难忍刺痛,仿佛被无数针扎,刺穿皮肉。祸连九族,太师府一脉算是被他的窝囊生生断送了,到了阴曹地府他祁谟也无颜见祖宗见母后!

“父皇好狠的心肠,不仅要孤这条命,还……”

“还有一事更是稀奇呢,禁军抄家只多不少、一处不落,谁料在太师府偏殿后花园的凉井中发觉一处洞天,五弟,你猜怎么着?那禁军可是从凉井中拖出了个人来,现在都传开了,都说那病入膏肓之人,和咱们惠王长得九成相像呢。”

祁商附和道:“这人可知是谁?难不成是那位早已夭折的四弟?”

祁谟愕然。

世人皆知五皇子祁谟并非单生,是有个同胞兄长的,只比他早落地一刻,一母双胎。只是兄长胎里不足,说是生下来就活得不易,喂不进多少奶水,换了四位奶嬷嬷还是病病殃殃的。难得皇上肯疼爱他,下朝必来凤鸾殿亲自抱一抱,想必是想给四皇子过些龙气。可生母赵皇后竟因为这点偏颇将未满一月的四皇子掐死,只因天下之大供养一人,太子只能有一个。

遂四皇子夭折,五皇子祁谟立为太子,但从此失了帝心。

“不可能。”祁谟紧紧咬着要,眼睛血红,“母后说……母后说四哥生下来胎里不足,伤了根本,孱弱不堪。母后说四哥是自己走的……胡扯!”

“兄弟一场,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你母后只命你一味忍让,愿意立你为太子,看来也是想将你推于炭火之上,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啊。你四皇兄虽然半死不活可也养得好好的,在太师府不缺吃穿。你这母后啊,可不是个疼你的啊。”

祁顾一席话如泼了冰水,断了祁谟最后的一点儿念想!四哥不仅没死,还活在太师府里,只有自己是个傀儡,一心想着只要安分守己就能护得住母后与太师一脉,谁料竟然……

竟然是水中月!镜中花!什么身不由己全是胡扯!

日日夜夜精心谋划,早知争储之路血腥非常,每一步都是舔血而睡,错一步就是挫骨扬灰。纵是这样祁谟也不曾自怨,因为他身上拴着的是太师府和重阳候,是母后,是嫡亲。

“真是甚好,孤当真高看了自己,死得不冤!”祁谟端正坐下,只觉得一片唏嘘心冷,“幕公公,鸿门宴孤已经尝完了!是时候了。”

铅云已密布,幕公公眯了眯眼,高声道:“传棠花甜汤!”

棠花甜汤,祁谟不禁回想那年。

五皇子自小养在皇后膝下,能文善武,是个要强的,往往是刚用了膳食就跑去找师傅舞剑,难免落下不克化的胃症。那时在凤鸾殿中母后就命小厨房时时备着棠花甜汤,热热暖暖喝下,再由着奶嬷嬷按揉按揉,不消一会儿就气结两消了。

甜水易得,只是凤鸾殿的棠花难寻。赵皇后极其喜爱海棠,遂取之保留入菜入酒。这棠花甜汤也就成了凤鸾殿独有的吃食,自母后崩,这味道就再不曾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