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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398)

廖晓拂不由心神一乱,怎么安王擅自改了回礼单子,以礼还礼的样子竟不是与公主打了擂台?他习惯性去看祁谟,心想皇上心思缜密必定坐怀不乱,一定有开解的法子。却不想祁谟端着酒盏凝目养神,似乎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也不是祁谟不想出手,而是四哥这以牙还牙的性子,天下除却母后,想必没人能将他制止。

古兰燕免不得觉得蹊跷,可西番产金、中原产玉,你来我往也不算并无道理,便接着笑道:“这第二礼,听闻新帝还未大婚,小女此次前来特命人赶制各色绫罗纱锻共四百八十匹,献于皇上以备后宫充沛作为赏赐。”说着,大侍女由外捧进一匹纱锻,乃是用西番的料子制成中原人喜爱的花样,两种相异的风格融会贯通,竟形成了独特美感。

祁谟假装不经意地偏了偏身,急不可耐偷瞧了一眼小福子窘红的面颊,晃开了扇面轻轻摇着。大婚之事怕是遥遥无期,又何来后宫充沛,看来这四百八十匹的好料子要全穿在拂儿身子上了。

祁容忍不住一笑,心里想的与五弟如出一辙,却平静回道:“多谢公主,本王也替皇上挑出手绣针锦六百,特赠予西番宫中妃嫔添置新衣。再有上乘针锦四百,赠与古兰公主添置新衣。千匹好料子今夜就送去西番府邸,也望公主笑纳。”

廖晓拂屏住呼吸,双拳握紧的样子再明显不过了。他明明拟好了单子,怎么事到关头叫安王私自改了内容。哪里有回礼比贡品还贵重的道理,这不是摆明了给人家公主一个下马威吗?祁谟自顾自看着这场好戏,轻轻拽了一把小福子的衣袂,将人拉过来耳语一番。廖晓拂这才安心下来,既然圣上都不急,自己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古兰燕这时察觉出不妥,却一笑而过,颇有高门女子的大家风范。“小女谢过王爷,第三礼乃是西番宫中自酿的烈酒百坛,年份皆过数十年之久,酒气醇厚而香溢,可独酌也可痛饮。待皇上摆宴时若不嫌弃,也可拿来赐予下官品尝。”那酒坛竟有半人之高,由西番壮士单肩扛着进来,当众撕开了酒布,用木酒舀满出一杯,双手献给公主。古兰燕向安王敬酒一杯,登时殿中飘荡起浓烈的酒香,香味像被大漠的烈日晒过,只留芬芳不留刺鼻的冲劲儿。

一时殿内无话,众人也捏了一把汗,盼望安王这明争暗斗的手法快快结束。祁容却很享受这种微妙的宁静,谢道:“多谢公主大礼,既然这酒珍贵,那本王只好斗胆拿出自己珍藏的好茶百盒,算作一点薄礼,送给番储品茗,静思养神。”

自己珍藏的?古兰燕现在可不信这番说辞了,怕是安王有备而来:“想不到安王竟如此细致,凡事考虑周全,小女自当恭敬不如从命,唯有谢恩。”

安王浮眯起瑞凤眼,倒是显得神采奕奕:“无碍,古兰公主喜爱便是。诶?不知公主身旁这位兄弟可是中原人士?瞧着面相不似西番人的面孔呢。”

廖子孟没想到自己竟被提及,难掩眼中忧虑起身。今日入宴对他区区一介草夫堪比入梦南柯,自己一直当做义弟的齐侍卫竟有两个,而不管哪个是那日随三弟回家的人,身份都不是他能随意触及的高贵。

“回安王……”形势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廖子孟躬身回道:“王爷好眼力,在下是城郊出身,并非番人。二年前随公主一同回去又刚刚回来,在下家住……”

“好!既然是城郊人士,又随公主在西番短居,想来也沾染了番人习性,甚好!”祁容才没多大耐性听人说完,醉翁之意并不在酒,又道:“听说番人素来豪迈又喜痛饮,来人!给这位公子端上宫中佳酿三盏,算作本王美意!”

廖子孟还未回过神,只见三名侍女各端着玉碟而来,碟子正中摆放着海碗般大小的酒盏,竟比寻常酒盏大上三倍不止,可见是故意刁难。廖子孟心里叫苦,自己自小跑山连酒都不曾沾过几滴,酒量也就没练出来,这下硬着头皮也要接这份恩典,毕竟那人不是曾经的齐侍卫而是安王爷。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过王爷。”廖子孟虽不善饮酒可也不是认怂孬货,硬抗也是可以,谁料伸出去的手却被最没想到的人拦住了。

“番人自会饮水起就会饮酒,王爷说得不错。小女听闻中原美酒别有一番风味,心中惦记许久却从未尝试,今日有这机缘,还望王爷见谅,不要取笑小女区区一介女流却肚中有酒虫。”众人听了瞠目结舌,更想不到身份尊贵的公主竟如此豪迈,提手,取杯,仰颈,饮尽,再一抬腕子,手中的酒盏徒留空空杯底,竟一滴不剩。三盏饮尽,大殿里鸦雀无声,继而爆发出阵阵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