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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舌[重生](132)

说来说去还是血脉崇高。高位者除了掌权更不喜大权流入旁系血脉,好比汪洋之水滴渐渐被千万溪流分去,一支支地散没了。而朝堂说得上话的几门大族无外乎都是与天家扯得上血亲的,自古帝王若愿与哪家亲贵结交,最高尚的恩典无外乎就是公主赐婚。

自来公主对天家而言就是笼络朝臣、安定外邦的联姻人梯。一旦这梯子搭上了,公主肚子里生下的骨肉就融了几分皇血进去,再往后的子子孙孙都有几滴亲缘在里头,拆不开剪不断。祁谟早早便知太后看重什么,走近答道:“孙儿与母后自然是一样的心。”

“不错,你母后不掌凤印,常年穿着普雅,外人道她是被贵妃治压了抬不起头。如今你可懂了?那凤印哀家是不知道怎么到了武贵妃手中,想来必定是皇后自己让出去的。”太后为了避风避嫌深养后宫之中,却是不减当年之犀利,一针见血,字字封喉,“当年的武妃操之过急了,哀家不是没提点过她。凤印烫手啊,掌了便是将后宫女人的眼睛全数引到自己身上了。”

祁谟点头道:“是,孙儿也是这样想。”这话说得鬼才信!上一世他只当太后与世无争,这一世好歹明白过来,后宫中就没有一位女子是白当的,而这真正的六宫之主却是太合宫里稳如磐石的尊典大佛皇太后。

现下这尊令人敬畏的大佛堪堪只睁了一只眼睛,沉沉道来:“说说,苏雪丫头你是如何打通关窍的?”

“还望祖母赎罪,孙儿也是困于宫墙之内,插翅难飞,而唯一能与孙儿说得上话之人也就是伴读青松。苏青松与孙儿自一处长大,万事瞒不住他。而这金蝉脱壳的一计也是青松与其小妹商量的,孙儿当真只知有其事,不知事其细。”

太后口中的语气不容置疑,太子这话只当信个五成,倒不打算揪住这点不放,右手捻着佩戴已久的佛珠,一颗颗菩提子如同沾了人气儿,通体圆润发亮。“哀家今日不追究,算是给你个赏。但你这步棋走得过于奇险,况且苏雪丫头当夜也吐了个干净,将她大哥教的几句话说给哀家听。只是你算错一步,苏雪丫头并非不懂凭字断命,那郡主果真是个贵妻命格,一旦成婚,夫君飞黄腾达不在话下,三皇子如今势微,必定为患。眼下的局你可想过如何解?”

太子拱手一笑,眉目像足了心思缜密的赵皇后,劝说道:“皇祖母安心便是,这郡主自然不会给三皇兄白占了好处。不仅如此,恐怕三皇兄在宫中的日子也过不久了。擒贼先擒王是没错,可杂兵将相碍眼过多,也须一个个拔了去。”

晚间皇太后执意留太子用膳,祁谟不敢推脱,足足用了一顿佳肴。等回了太子殿早已过了掌灯时分,月华胧雾气,一时宛如仙境。还未进正殿祁谟一眼认出了跟着小福子的几名亲命,眉头顿时舒展几分,怕是往后时时将小奴才拴在身边才能安心。哪怕他已安排了人手护着,祁谟每每忆起小福子上一世命运坎坷,那心酸便叫他不舍得让他再吃一点儿苦头,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孤那小福子跑何处去了?”祁谟进了寝殿没见着人,将白如绵雪的狐裘大氅交于玉儿,赶忙问道。

“禀殿下,廖公公回来就往园子里去了,跑得一阵风儿一般。奴婢叫人跟着也被廖公公拦了回来,说什么都不肯。玉儿就问可是有什么不愿叫旁人看的玩意儿想藏起来,说来也是有趣儿呢。”玉儿近来出落得愈加水灵,算是应验赵皇后眼光独到,福了个千儿答道:“奴婢一问完,廖公公的小脸儿就赤红赤红的,也不知这样冷跑园子里能做什么。”

“啧!他要胡闹你就随他胡闹?亏你年长两岁,竟不晓得拦着些?”祁谟一急便将大氅拿了回来,一抖披上就往外去,玉儿见殿下恼了急急跟上,又被祁谟劝说回去:“外头下着雪,女儿家跟着作甚!大冬天的冻坏了怎么嫁人!往后记得千万看住了他,再要乱跑就将人捆了扔在孤那寝殿里!”

园子各处覆上白雪,树挂尖尖锥,草木珊瑚花。冰意从脚底蔓延上来,寒气竟吸住小腿了,当真是大寒过后的年初雪。祁谟吐着白气,紧了紧雪白大氅,往园子深处又探几步,急急声道:“不许藏了!再不出来孤当真要狠狠治你!”

廖晓拂当真是没藏,只是殿下给他做了水天一色的披风,那料子太过纯粹,融进雪景一时分辨不出,除了头上浓墨似的官帽。这下听见太子的声音倒是欢喜极了,赶忙应道:“殿下可是寻我?奴才在这处,殿下先别过来!”

什么过来别过来,还当自己有多大本事!拦得住太子不成?祁谟朝响动源头横了一眼,眼风如刀,径直踩进雪中踏去,喝道:“此处雪堆如山,你当真是将孤的吩咐作耳旁风!若就这般贪恋玩雪,孤今晚就治你在这雪里站上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