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凶(2)

我点了点头，去卫生角拿扫把。

田脂仍然低着头，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她手上握的那只铅笔，笔芯已经断掉了。班上的嘈杂的声音像是传不到她耳朵里，她把笔握得紧紧的，重重地在桌上写着什么。

似乎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她猛地抬了下头，和我对上了视线。

我看清了她的神情——包含笑容的一张脸。她外翻的鼻孔是那么的丑陋，抿着的唇弯成了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整个人阴森又惨白。

我压下心里那种不适的感觉，拿了扫把，飞快地离开了卫生角。

“咳咳，”赵老师站在门口假装咳嗽了一声，“班上怎么这么吵，同学们不自觉！”。

老师一来同学就安静下来了，林韦舟嗲嗲的说：“老师，你迟到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也没接。”

赵老师朝她笑了笑：“我去接我们班的新同学了，大家一起欢迎一下新成员——庄橙。”新同学？同学们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教室门后。

只见门后挪出一个男生，不是很高的，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长得也很普通，是要多看几眼才会记住的类型，但头发倒是打理得很清楚。

“我们鼓个掌，让这位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齐明远带头说，同学们也配合的鼓起了掌。

可是他却还是站在门口，很拘谨的样子。

一阵掌声后，班级陷入了尴尬的寂静。庄橙绞着书包带子，背有点佝偻，像是没有听到齐明远的话一样。

赵老师干干的笑了声：“庄橙可能是有点害羞。嗯……他原来是四十三中的，现在我们学校寄读。”同学们就对他更好奇了，能从四十三中来我们学校寄读的，后门一定很硬，这位同学估计家里条件很好。

“他今年……”，老师看了一眼庄橙，庄橙伸出两手，先比了个十，再比了个九。

老师接着讲完了：“他今年十九岁。”。

“都19岁啦……”、“他干嘛不用说的，还那样比划……”下面的同学们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我偷偷推了下同桌说：“杨漾，你觉不觉得这个新同学有点怪。”

杨漾不以为然地说：“我们班怪的人还少吗。”她用眼神往后排一瞥。

“况且啊，怪事也不少。我感觉林韦舟和赵老师之间也很暧昧，听到没，刚刚赵老师迟到她还给他打电话，林韦舟又不是什么班干部，”她神秘兮兮地降低了音量，“我觉得自从赵老师做了代理班主任后，她进出赵老师办公室的频率比上厕所还频繁。况且赵老师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就来我们学校教书了，比我们长不了几岁，长得又还不错……”

我笑着打断了她：“怎么可能啦，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怎么不可能。”杨漾笑嘻嘻的驳了我一句。

此时谈笑的我们并不知道，这是我和她同桌的最后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The second lump of shit

能跟杨漾一起走回家的路程，只有短短的300米，她家住在学校附近的高档公寓，而我不是。我家有点远，虽然搭公交车的话只需要搭四个站，但步行得四十多分钟。

所以等于每天回家，我都得一个人独自走三十分钟。我不是很喜欢搭公交车，一是不喜欢下班高峰期车厢中那种让人无处可逃的黏稠感，二是不想回家。

——“作业多不多？” “一般。”

——“上次单元考第几名？考得怎么样？” “考得还行。”

——“物价越来越贵，你不好好读书对得起我这么辛苦工作吗？”

——“唉。” “叹什么气？你现在这个年纪最幸福了，有什么要你烦心的，读好书就行了。”

家，就是充斥着这种让人索然无味的对话。

无趣，茫然。一想到书包里沉沉的作业，就不想回家。一旦回家，所有的时间又只能用来面对书本了。

离我家最近的高中是四十三中，我回家经过那里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清校了。

我妈是这样说的：“不好的学校，放学也特别早。”因为她已经不止一次表达过对四十三中的嗤之以鼻，我就只好遂了她的愿报了附中。还好最后如愿上了第一志愿，不然必定得被她念上一年。

她说的也没错，在我这个年纪，没什么需要我烦心的事。在她眼里还不懂事的我做的决定必然是不成熟的，所以她已经理所应当的帮我决定好了，我不用过问，不用参与讨论，只需要去执行就好。

不懂事，也不必懂事。

四十三中门口的煎饺尤其好吃，饺子皮微焦，蘸着番茄酱，小巧诱人。咬开金黄的饺子皮就能尝到热腾腾的白菜馅，暖得眼睛都要冒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我常常用不搭公车省下的一块钱买三个煎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