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柔的吻了吻梁瑞的手指，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我不能失去你。”
梁瑞忽然笑了，这个笑容有些冷，一个突兀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他是不会再和江铭在一起了，但是他依然可以伤害他不是吗？江庆海最怕的，不就是他有一天，会伤害到江铭吗？他以为自己……还会不忍心吗？
不，他忍心的。
他可以做到的。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梁瑞说，他第一次，用讨厌这样的词来表达他对江铭的情绪，用厌恶的眼神注视着那张他曾经深爱的脸。
江铭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梁瑞，这瞬间，他好像失去了知觉。浑身冰冷。
“我已经厌烦了你的不知所谓，和各种以爱为名义的强迫了，你让我感到恶心。”梁瑞笑着，“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放我走。”
“我是爱过你，我曾经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憎恶你。”
“你当然可以不放我走，就像你之前做过的一样，或者干脆把我关起来，不过你无法阻止一个求死的人。”
“你要，再逼死我一次吗？”梁瑞微微笑着，“这一次，也许就是真的。”
他的神态是平静的，但是每说出一句话语，都如同最冰冷的利箭，刺入江铭的心脏。
江铭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他能感受到梁瑞的心软，细微之处对他的爱意流露，他认为只要他努力，他们是可以回去的。
所以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
难道这才是梁瑞对他真正的看法吗？只有厌恶，鄙视，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这样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要被活生生的刺穿。
然后，只余下血液流空般的绝望。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要讨厌我……
“别说了，别说了……”江铭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悲鸣，他眼里只有死寂般的绝望，“求你不要说了。”
“可以。”梁瑞道，“只要你滚出我的视线，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我可以不说。”
“我……”江铭张开嘴，无法发出声音，这样的要求，他不能答应，也不想答应。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吗？”梁瑞陡然厉声道！
许久，江铭缓缓站了起来，他用一种深深悲哀的眼神深深注视着梁瑞，“我滚，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好吗？”
“不要太生气，太生气对身体不好。”江铭似乎想伸手碰触一下梁瑞，又害怕梁瑞不高兴，低声哀求道：“不要气坏了自己，好吗？”
梁瑞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终于江铭转过身，走了出去，那高大挺拔的背影，被瞬间抽走了生气，全是灰败的颓废，走入阴影中，似乎要被淹没在绝望的河流里……
好半晌，梁瑞忽的一拳砸在床上，他咬着牙，咯吱咯吱的响，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喊叫声。
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伤害江铭一点都不开心！
很痛苦，不想伤害他，他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来满足自己的报复欲呢？江铭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努力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他只是爱他才会被伤害。
而他却利用了这种爱，这样的他，和江庆海的卑劣又有什么不同？
梁瑞重重的仰倒在床上，痛苦的蜷缩起身体，刚才勉强提起的力气，再次随着江铭的离开而消失。
他真的……不想伤害他。
☆、第048章
江铭走出去，眼神一片暗沉，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痛苦难过之后是疑惑，梁瑞的表现十分反常。
江铭沉吟了片刻，开始拨打电话：“陈山，你帮我查一下，梁瑞昨天见了谁。”
…………………………
梁瑞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慢慢的，眼里的复杂情绪淡去，化为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他已经足够放纵自己了，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梁瑞起床梳洗了一下，做好饭之后将梁小源从房里叫了出来。
梁小源瞅了瞅梁瑞，小声道：“爸爸，江叔叔又惹你生气了吗？”
梁瑞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你们好像吵架了……”梁小源不承认自己偷听了墙角，虽然没有听清楚，但是好像很激烈……他心里很忐忑。
梁瑞沉默片刻，说：“你很怕我们吵架吗？”
梁小源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因为和江叔叔吵架的话，爸爸你也会不开心啊。”
梁瑞的心软了一下，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说，半晌，他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如果以后你见不到江叔叔了……你会难过吗？”
“为什么？”梁小源震惊的看着他。
“因为……”梁瑞觉得喉咙里好像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让他说不出话来，他抿着唇，轻声道：“因为我们要走了，但是江叔叔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呀，我觉得江叔叔肯定愿意和我们一起走，他那么喜欢我。”梁小源十分不解。
梁瑞假装的平静，似乎又再次濒临破碎的边缘，他看着儿子疑惑的眼神，觉得用一个又一个谎言粉饰太平的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那你，喜欢他吗……”梁瑞轻轻的问。
“喜欢呀！”梁小源回答的毫不犹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江叔叔是我第二喜欢的人，第一喜欢的当然是老爸你啦~！”
梁瑞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在撕扯他的心脏，他知道应该给孩子他想要的，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再看着那一家人，时时刻刻提醒他所经受的一切。
江庆海用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他说的没错，他知道自己不会留下来，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丢出事实就够了，而自己却不得不承受真相带来的痛苦。
他还料定自己，舍不得真的伤害江铭。
不想继续痛苦且互相伤害，离开是他唯一的选择。
梁瑞摸了摸孩子毛茸茸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狠了狠心，说：“可是他这次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
江铭收到陈山发来的消息，怒气冲冲的回到家里。
江母看到他回来十分高兴，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突然想到回来了？”
江铭的声音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强行压下自己的怒气，沉声道：“我爸呢？”
“他在书房，阿铭……你怎么了？”江母担忧的看着他。
“我有事要和他谈。”江铭不想吓着母亲，勉强放低声音，说：“没什么，您别担心。”
“哦……好……”江母掩去眼底的忧色，目送江铭上楼。
江铭粗暴的将大门推开，就看到江庆海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看书，这么大的动静，他连头都没抬，好像根本没发现江铭来了一般。
江铭眼中愤怒的情绪急剧的酝酿，他冷冷的开口：“我记得我说过，让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
“嗯，你说过。”江庆海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你又威胁梁瑞了？”江铭握着拳头，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拆散我们吗！你不过是仗着他听你的话，记得当年的情分。但是……你不要太过分了！”
江庆海笑了，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威胁他。”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江铭冷冷道。
“我没有威胁他，而且再也不会威胁他。”江庆海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收起来，“至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记得我和你说，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要保护你不被伤害。”
“别说笑了！”江铭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怒喝道：“到底是谁在伤害谁，你难道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