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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由衷(10)+番外

一切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虽然他没有办法让那些流言消失,但他可以用事实证明那些言论的荒谬。

他可以做到的,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只有夜深人静之时,在极尽的距离凝视少年的面容,想要碰触却害怕被发现的时候,他才会偶尔意识到……人心真的是欲壑难填。

他逐渐不满足于所谓相亲相爱的兄弟关系,他想要更多。

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一心信任依赖他的少年,知道自己敬爱的兄长存有这样不可告人的心思,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吧。甚至比被欺骗还要更令少年厌恶也不一定……

这场因欺骗算计而开始的……畸形的爱恋,注定没有得见天日的机会。

梁瑞明白他不能打破现有的一切,这已经是他能所拥有的极限了,再往前一步,将是万丈深渊。所以他始终、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心思,在自己的脚下画了一条线,不越雷池一步。

他能走到今天,除了足够的理智,还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他就这样给自己套上虚伪的外衣,用所谓兄长的关怀,一点点看着少年向他靠近,感受着少年带来的温暖。

享受着那些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是年二十七岁的他,已经是江氏集团的最年轻的副总裁。他习惯用得体的微笑包裹住自己冷漠的内心,看着别人对他恭维和讨好,从小便识尽冷暖的他深知人心的丑恶,五色斑斓的欲望勾勒出一幅光怪陆离的世界。

而少年则是他的世界中唯一的光明。

那年生日,他收到了很多礼物,多到早已经记不得有些什么。唯独少年献宝般送给他的那个礼盒,他至今连上面系的丑的要命的蝴蝶结以及包装纸的花纹都记忆犹新,因为少年说:“这是我第一次赚钱买的东西,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当然要送给我最爱的大哥咯,你可不准嫌弃啊。”

梁瑞当然不会嫌弃了,尽管那只是一只廉价的手表,但却是他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后来他才知道,娇生惯养的江少爷,第一次自食其力,只是为了给他买这个生日礼物。

他知道后是那样的开心,好几天都高兴的睡不着觉,连做梦都会笑醒……后来他就想,没多久便是少年十八岁的生日,那时候自己该送少年什么才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意呢?这可真是令人苦恼极了。

金钱能够买到的东西都太过廉价,他怎么能那样敷衍他最爱的少年。

他想了许久,然后发现自己真是可悲,竟然连一个合适的礼物都想不出来……

那时候他不知道的是,很快他便不必再为这个问题烦恼了。

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梁瑞,殊不知自己在江父的眼里,全是破绽。

那天他刚好谈完一笔生意,还没来得及去接少年回家,就被叫到了江父的书房。

对于江父,梁瑞一向是尊敬的。

是这个人将当初垂死挣扎的他接了回来,给他优渥的生活,培养他成才,让他在这个社会立足,恩同再造。但他对江父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敬畏,敬畏是因为手把手被江父带出来的他,深知面前这个男人的可怕,尽管这个男人已经不年轻了,但在白手起家挣出诺大家业的江父面前,梁瑞依旧觉得自己十分渺小,不敢有丝毫逾矩。

无论是手段还是狠辣程度,他都远不能同眼前的男人相比。

江父近来已经很少同梁瑞这样单独谈话了,随着梁瑞的长大,渐渐接手家里的生意,两人的见面就更少了……虽然可能一开始,也并没有多么亲近。

尽管口中喊着父亲,但实际上,梁瑞更觉得自己像是江父悉心培养的一个手下。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在江父眼里,自己和少年是不同的。

所以他坐在江父面前的时候,心里有些紧张,某种直觉告诉他,今天的谈话,对他而言可能并不容易。

果然,他很快就得到了属于他的判决。

江父并没有一开始就责备他,也没有露出什么憎恶的表情,只是用一种寡淡冷漠的眼神看着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的原因。

梁瑞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想要负隅顽抗,于是说:我不知道。

江父并没有因为这点可笑的顽抗而愤怒,他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那么我来告诉你好了,我希望你能离阿铭远一点。

梁瑞的脸色血色瞬间褪去,这样的直白让他手足无措。

江父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才十岁的你,就知道对一个可能夺走你一切的孩子那样好,当然不是因为你真的喜爱他,这一点你心里最是清楚。不过我并不介意,因为我知道你一向是听话懂事的,一个懂事且有分寸的人,就算是为了自保耍了一点小心机,也在可以容忍的限度之内。毕竟……我需要的也不是一个愚蠢的废物。

但是——引诱阿铭,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可以容忍的底线。

江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落入梁瑞的耳中,都如同钟鸣般震耳欲聋。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以为完美无缺的掩饰,竟然有这么多的漏洞,自以为洋洋得意的算计,原来只是别人的施舍。而现在……他犯的错,终于累积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

他想过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快,会是这么突兀,让他措不及防。

更糟糕的是,面对这样的指责,他竟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引诱二字如同魔咒的最后一道咒语,将梁瑞的自欺欺人毫不留情击的粉碎。

怀着不堪的心思,用虚伪的外表和刻意的讨好,来骗取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对自己的喜爱和依赖……在这样卑劣的行为面前,任何狡辩都显得如此苍白。

以至于江父的短短几句话便让他丢盔弃甲,输的溃不成军。

江父对梁瑞的自知之明还算满意,他深深的看着他,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看在十几年的父子情分,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能否保留你现在拥有的一切,端看你如何决断。我想,你应该是知道怎么办的,因为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

梁瑞张了张嘴,他很想不顾一切的去抗争一下,但事实上,他只是用颤抖的声音说:如果我突然改变态度,阿铭……估计不会理解的……

江父笑了,用一种清楚明了的眼神看着他:你这话就糊涂了,长痛不如短痛。只要做回你‘自己’,阿铭自然就什么都能‘理解’了。

梁瑞用惶恐无措的眼神看着江父,心里被绝望和愤怒所填满,他想拍案而起,去质问为什么他不可以!然而他对上江父那毫无感情的眼神,宛如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江父的声音冰冷且没有波动,他的眼里是无可撼动的冷酷,给梁瑞下达了最后的通牒:无论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是我绝对无法容忍的。而我今天和你说这些话,并不是在劝说你,只是因为你一直以来都很懂事,懂事的人,可以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是个不懂事的人,那么根本就不会有这场谈话。你——明白了吗?

梁瑞的双手死死的握紧,好半晌,才压抑住身体的颤抖:我明白了。

江父欣慰的颔首:你可以走了。

那天梁瑞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他知道自己的爱情没有根基,脆弱的风雨飘摇。但没想到脆弱到了这样的地步,面对江父的指责,他只能节节败退。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不顾一切呢?

怀着卑劣的心思,不纯的动机,背叛给予他一切的恩人?引诱一个心思简单明朗的少年,让他们父子反目?恩将仇报,自私自利的毁掉眼前的一切,将他心爱的少年拖入他的深渊?然后用可以预见的悲剧结局来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