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异乡安好(15)

赛义德：“如果可以拥有一项超能力，你希望是什么？”

约翰：读心术。

安娜：点石成金。

立言：预见未来。

安娜：“最让你伤心的事是什么。”

约翰：我想学音乐，但是没能如愿。

立言：不够努力，辜负了自己。

赛义德：（沉默）

“差不多了，我们还有别的地方要参观呢！”约翰岔开话题。

四个人把庄园的角角落落逛了个遍，驱车回牛津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为云彩镶上了一道金边。多迷人的一天，约翰想，没那两个不识趣的家伙在就更好了。

第10章 夏季舞会

办理完转学手续、通过牛津大学博士入学考试，沈立言正式成为莫顿学院的研究生。在白昼最长的日子里，比火辣辣的阳光更恣意的，是年轻人躁动的荷尔蒙。几天后夏季舞会要登场了，今年是三年一届的纪念舞会，规模比往年更盛大隆重。

赛义德从不参加夏季舞会，周末他要在自家开的清真餐馆帮忙，即使不帮父亲打理餐馆，父亲也不允许他把时间浪费在这类事上，按他父亲的话讲“这是有伤风化的舞会，是对默罕默德的不敬”。

安娜则忿忿不平：“最讨厌看学生模仿上流社会无聊社交的样子。”安娜其实很想去，不过没人邀请她，作为单身人士，看一群人成双成对撒狗粮的滋味可不怎么叫人愉快。

立言回忆起北大入学时的新生联谊舞会，当时她太腼腆，只傻傻地站在舞池边看别人跳。没谈过恋爱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可几次冉冉升起地暗恋小火苗都被自己以学业为重掐灭了，获得宝贵的公派留学名额，放弃纯真的校园恋情，这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看大家津津乐道地讨论夏季舞会，立言假装漠不关心，她从小就练就了自我压抑的完美机制。

基督教学院的夏季舞会最受欢迎，但高昂的舞会门票成了穷学生的拦路虎。约翰仿佛知道立言的心思，他宣称通过内部关系弄到三张基督教学院的舞会门票，请立言和安娜一起去。

“太破费了，我不能——。”立言话没说完，安娜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约翰，舞会那天你准时来接我们哦。”安娜自作主张替立言接受了邀请。

夏季舞会要求女性穿长及小腿的晚礼服，安娜和立言没有闲钱购置晚装，即便租她们也租不起。安娜可不会因为没有礼服，放弃让自己出彩的机会，她把穿旧的大红色连衣裙，裁掉两个袖子，改造成一件吊带裙，恰到好处的露出她性感的□□。捯饬好自己的礼服，她就关心起立言了。

“露□□？我连露肩膀的衣服都没有穿过呢！”立言忸怩起来。

“那你去舞会干嘛？去当修女么。”

“我就是好奇，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立言打起退堂鼓。

“你不仅仅是好奇，其实你也想‘站在舞台中央’，去展示你的另一面，但是你不够勇敢！”

立言从未想过她长期以来压抑的感受，被安娜一语道破。有哪个女人不想在重要场合成为众人的焦点，艳羡的对象？从小到大她是“别人家的孩子”，考北大如囊中取物，本科时就在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拿国家奖学金公派留学，她的优秀让同级生怀疑自己是来北大凑数的。不出意外，她这一生将会是同龄人的人生范本，她是导航软件里选出的最优路径，不仅方向正确，还拥有与之精准匹配的能力。只要她心无旁骛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早晚会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留学以后，英国优越的科研环境、精彩纷呈的校园生活，却把这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衬得相形见绌、乏味无趣。

“你要穿得漂亮些，不仅为你自己，你总不能让热心的约翰失望吧？”安娜鼓动她。

安娜这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拥有旁观者清的智慧，让立言无力反驳。

牛津大学里有两种学生，一种像沈立言一样凭借出色的学术成绩一路过关斩将考到这里的平民阶层，一种像约翰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

社交在年轻精英云集的大学里非常重要，名校卧虎藏龙，学校里结交的师友日后可能会成为籍籍无名的年轻人跻身上流社会的人脉。野心勃勃的学生更是把名校社交舞会和神秘精英社团当作是跨越阶层的入场券，削尖了头也要挤进去。大家心知肚明，跻身上流社会光靠个人努力是远远不够的。进上流圈子靠引荐、混上流圈子靠提携，越早受到上流社会人物的照拂，就越早出人头地。

牛津也不乏在经历了阶级鸿沟带来的震惊之余，始终难以跨越心理上的落差，带着“我不属于这里”的自卑感，最后落得抑郁退学的寒门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