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宁和着他走在狭长的航轮通道里。
航轮的第三层几乎没有什么人,这里的位置也是最高, 走廊的尽头可以看见黑夜下的海洋,深沉而广阔, 仿佛藏着什么可怕的未知的巨物。
有什么东西从海面下掠过。
沈舒宁停住脚步, 凝神再看, 却是什么都没有。
好像是他看错了。
他想……
一只紫色的蝴蝶煽动着羽翼, 停留在了一具尸体上, 它探出了自己的口器,插进了尸体的太阳穴中, 发出吮吸的声音。
更多的尸体躺在房间里,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他们苍白的扭曲的面容。
他们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头顶。
天花板上趴伏着一只巨大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它盘踞了整个房间天花板的面积,巨大得让人不可思议。
蝴蝶,分明是美丽且脆弱的事物, 然而当它大到一定程度时,那明显得有两个人成年人头颅那么大的口器就让人感到恐惧和害怕了。
它探出自己身上柔软的触须,那些触须像是水母的触角一样,又或者是飘摇的水草,它们施施然从天花板上垂落到这些堆积的尸体身上,将这些尸体一点点缠绕起来。
在缠绕上了这些尸体的身躯后,它慢慢收紧了自己的触须。
呲的一声,鲜血弥漫了整个房间,分裂开的肉块和肢体被触须送入它的口中。
饿——饥饿——
尽管这么多的食物被送到祂的面前,祂依旧无法感到腹足。
在它聚精会神的进食时,它的注意力难免疏忽了几分,又或者有心之人掩盖了它所熟悉的气息,以至于门一打开的时候,它以为是食物送上了门。
它分出一两根带血的触须,却在门开的瞬间,直面熟悉的味道,翅膀上密密麻麻的眼睛下意识齐齐看向门外,只见它的爱人站在门外,脸色苍白极了,他的眼瞳倒映着它此时的样子,和地上堆积的尸体,里面充斥着恐惧与震惊。
祂轻轻抖了下翅膀。
饿——饥饿——
祂的伴侣,祂的食物——
时间倒退回两个小时以前。
在沈舒宁随着陶杨离开以后,陶蒙对着裴念微一鞠躬,裴念看了他一眼,径直到了厅下,她将厅下餐桌上摆放的食物都吃了一场,姿态优雅极了。
意识到这些食物无论怎么吃都不会减低饥饿感,裴念索性让陶蒙带她去休息的房间,有陶蒙在身边跟随,她没有遭遇任何不长眼睛的人的骚扰。
陶蒙将她送到休息的房间就离开了。
等陶蒙离开后,裴念在房间里找到了一块放置的西洋古币,她跪坐在沙发上,决定用投币的方式来确定自己是否需要去寻找食物。
然而,在她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时,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裴念回头。
一个面色苍白穿着西装的男人歪歪扭扭走了进来,嘴角还往下留着口水,嘀嗒的落在华贵的毯子上,紧接着,陆陆续续的人走了进来,他们就像鱼群一样涌入了这个房间,一步步朝裴念走了过来,身上散发着极致的恶念之气。
“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裴念自言自语着,声音温柔:“还不错……”
“很合心……”
穿着西装的男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展露了自己的獠牙。
裴念放下手中的西洋古币。
她背后的影子像是石头落进湖水激起的涟漪扭曲了一下,然后慢慢伸展开了双翼,而她本人则是慢慢化成了血浆,融入影子中去。
时间回到现在。
那些分裂的长长的触须从那些尸体上宛如潮水般散开,又像水母海草朝沈舒宁飘了过去。
沈舒宁漆黑的瞳孔倒映着这一幕。
堆积的尸体,趴伏在天花板巨大的蝴蝶,以及那像海水蔓延过来的触须。
那些触须是丝状的,蝴蝶只需要轻轻煽动一下翅膀,它的翅膀就会分解成透明的须线,蔓延过来的触须越来越多,它们以一种无害的姿态攀爬上了沈舒宁的手腕。
沈舒宁脸色越发的苍白。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逃跑和尖叫,然而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操控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试图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又来了……
他绝望中带着平静的想。
他以为那些触须会将他拉入尸体堆中去将它蚕食。
事实也差不多如此。
那些触须在缠绕住了他的手腕和身体后,试图将他拉扯进去,拉扯进那血腥恶臭的地狱中去。
嘭的一声枪响,唤醒了沈舒宁一部分对身体有着掌控权的神经组织。
子弹打进了怪物的口器中去。
而那怪物只是口器动了几下,便将那打进去的子弹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