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珩拉着纪新雪倒在他身上,如同凶狠的猛兽似的叼住纪新雪的唇。
这是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阿雪,我也恨他。”
恨他无能,任由小人借势。
楚墨、虞安、虞瑜的死都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恨他昏聩,害得纪新雪数次命悬一线,经历难以想象的屈辱。
虞珩酒醒时,已经是第二日。
怀中的醉鬼明明只尝了些他嘴中残留的酒味,却醉得更沉,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郡王,有要紧事。”门外忽然响起青竹的声音。
虞珩没应声,侧头在纪新雪唇角伤痕处轻吻了下。
然后拉下纪新雪的手臂,踩着布鞋,亲自去开门。
青竹听见带着笑意的声音问他‘什么事’,喉咙突然堵得厉害,盯着浅绿色的寝衣看了半晌,才低声道,“祁六郎昨夜、走了。”
话音尚未彻底落下,忽然有水滴落在地上,尾音难掩哽咽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昨日郡王还交代他准备舒适的马车,今日接祁六郎去庄子养病,无论祁六郎有什么要求尽数应下。
怎么就……走得如此匆忙。
第193章
虞珩的目光在脚尖前正落‘雨’的位置多停留片刻,语气几乎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他去哪了?”
青竹的哽咽戛然而止,彻底弯曲的脊背止不住的颤抖。
与此同时,依旧躺在床上安睡的纪新雪毫无预兆的惊醒。
他分不出半分心神留意因为突然坐起的动作,落在地上的锦被。双手无意识的按在胸口内剧烈跳动的地方,眼底皆是化不开的沉痛和茫然。
……好像做了个梦,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可惜这个梦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来得及在他脑海中留下确切的痕迹,已经随着陡然凝滞在心间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彻底归于平静。
以至于纪新雪终于发现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紧紧拥抱他的人时,眼中只剩下深沉的茫然,仅凭本能开口,“别哭,我在。”
虞珩没哭,连眼眶都没红,只是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话也更密集。
“他走了。”
“上次闯入鬼门关的时候他就该走,我不甘心,祖父也不甘心,又睁开眼睛的他更不甘心……于是又纠缠到现在。”
说到这里,虞珩的喉咙忽然冲破气音,像是喘息,又像轻笑。
他感觉到怀中不算单薄的肩膀在颤抖,颈窝也有不属于他的湿润。
未免纪新雪哭得更凶,虞珩只能咽下通过三代人的‘不甘心’,推测祁氏血脉多少含着些天生隐疾的想法,说些能令人宽心的话哄纪新雪。
“昨日,他忽然变得甘心。”
“在我的记忆中,从未见过他笑得那么高兴。”
可惜他的高兴源于放弃,不是放下。
不,不可惜。
这是祁柏轩期待已久的结局。
祁柏轩的葬礼规模极小,甚至远远比不上不久之前,亡故过程处处贴合大凶之相的英国公夫人。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英国公府的灵堂中是个空棺。
虞珩信守承诺,仍旧让青竹和紫竹去接祁柏轩去京郊庄子,先停灵七日。
然后按照祁柏轩的遗愿,令人将他的尸体火化。
比起专门设在正院的灵堂内是否有儿子的尸体,英国公更关心虞珩如何助世家渡过难关。
听到祁柏轩在半夜亡故的消息时,英国公第一反应是可惜,然后是愤怒。
祁柏轩半只脚踏出鬼门关的时候,太医院的人说,如果祁柏轩愿意好好养病,至少还有半年到一年半的寿数,运气好甚至有可能延命三到五年。
如今才过去不到半年的时间,祁柏轩的平安脉也没出现过异常,竟然毫无预兆的因为食用大量朱砂暴毙。
英国公只能先到一种理由。
祁柏轩白日突然知道郡王金印和经文的作用,无法面对现实,选择自杀。
英国公承认,他特意提醒虞珩先去看望祁柏轩,再离开英国公府,确实有让虞珩用祁柏轩消气的意思。
凤郎年轻气盛、手握重权,脾气难免比旁人大些。
他早些将脾气发出去,才能早些原谅祁柏轩。
毕竟留给祁柏轩的时间越来越少,每说服虞珩答应一次世家的请求,都会给世家带来巨大的影响。
然而英国公万万没想到,祁柏轩会没出息到这种程度。
只要想起祁柏轩的命是用英国公夫人的命所换,祁柏轩还如此不知道珍惜,英国公就无法控制心底越来越浓郁的暴虐。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竟然敢如此轻易的放弃身为世家子的责任。
想要将祁柏轩的每块骨头都剃下来喂狗。
英国公终究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代价是左右手变形的尾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