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妄想(137)

陆明初闻言皱眉，“你是客人我去拿。”

他在客人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叶问寒脚步一僵，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笑意。

“好，麻烦你了。”

话虽如此，他依旧站在陆明初身后等着，瞳孔在看到壁橱里那几对情侣杯时猛然骤缩。

陆明初弯腰拿出了一个玻璃杯，“这个可以吗？”

叶问寒站在他背后，面色不虞，语气里却无半分的异常，“可以的，我不挑。”

陆明初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你还不挑，之前嫌杯子不肯喝水……”

他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不是从前那样的关系了，再说这样亲昵的话似乎并不太合适。

这时叶问寒的眼底才透出了真切的笑意，“难为你还记得。”

陆明初没有搭理他，转身去厨房拿了餐具，把叶问寒带来的夜宵装了起来。

叶问寒靠在门上，看着陆明初进进出出，夜凉如水，这样的夜晚他曾有过很多个，陆明初在厨房和客厅间穿梭，端着一碗最简单的荷包蛋清水面从厨房出来，面一定是冒着热腾气的，荷包蛋上还撒着细碎的葱花。

陆明初不喜欢他吃夜宵，怕吃多了影响睡眠，所以每次就只做一碗面，两个人分着吃。

夜里的风顺着窗台吹了进来，叶问寒打了个冷颤。

“吃吧，吃完就走。”

“嗯。”

他这才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我以为你不会让我进来。”

叶问寒等不到陆明初给自己倒酒，只能自己动手。

“吃完就走，我们不是朋友。”

陆明初喝了满满一杯酒，眺望远处的夜空，目光不知落在哪颗星星上。

叶问寒知道自己在他这里不讨喜，也不多废话什么，只是眼神一直落在陆明初的身上。他不喜欢这样的陆明初，这样一个人安静的待在一个夜里的陆明初。

他的陆明初明明是温柔爱笑，是平和善良的。

可是现在，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很难形容这个时候他的状态。非要细说的话，那是一种似乎在怀念什么，又像是要抛弃什么隐约还带着些许寂寥的状态。

叶问寒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或许是生活不如意，或许是希望落空，但是这样的神情状态不该落在陆明初的身上。

想到陆明初变成这样的原因，叶问寒杯中的酒都变得格外的苦了。

从他十九岁认识陆明初的时候起，他就认定了陆明初这辈子都应该和自己有关，悲欢相同。可是现在，陆明初却把自己彻底剥离了他的人生，却让同样不知好歹的人驻足。

这不可以。

他在国外生活的时候，无数次的想起陆明初。

年少时就相遇的人，怎么会走丢。他看着陆明初的每一张近照，看见他下课后去逛超市，和齐晚秋一起参加活动，还有林真。

从前的他不能接受陆明初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他厌恶那些落在陆明初身上的目光，那些人或不自知或明目张胆的觊觎。

他那会年纪小，所有的心神都用在了和继母勾心斗角上，他在所有人面前都端得很好，唯独在陆明初跟前肆无忌惮。所以每次当他察觉到陆明初身边有别人时，他就会发狂，然后一遍遍的限制陆明初的行为。

他们在最好的年纪认识，却没能成为最好的自己。

最后两败俱伤。

每当他觉得熬不下去的时候，就一遍遍用手指在照片上描绘他的眉眼，他知道了陆明初和林真只是最好的朋友，他也知道齐晚秋和陆明初之间不可能，他真的改变了自己很多，可偏偏就在快要回国的时候，看到了晏白出现在他身边。

怎么会是晏白呢？

那个小兔崽子在陆明初身边装模作样，伏小做低，乖巧极了的模样。

或许陆明初不知道，但是叶问寒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太像了，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蚕食进陆明初的生活里。

他几近疯狂。

他迫不及待的处理好了家里和公司的事务，把继母送到了西北一座非常出名的精神病医院，这才回国，约李向南一起吃饭，不动声色的套出了他们之间的那些猫腻。

涉及到陆明初的一切都关乎他的情绪，他失手捏碎了一只高脚杯。

李向南本来就怕自己的这个表哥，见此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没事吧。”

叶问寒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手滑。接着聊吧。”

在听到李向南说起他们一开始是想捉弄陆明初时他是愤怒的，他们怎么敢呢？怎么敢对陆明初下手！可是突然他意识到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坏消息。

他送走了李向南，让人时刻盯紧陆明初和晏白。他看着照片里笑得龇牙咧嘴的两个人，他逐渐意识到，不能继续给他们留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