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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爷的斗争(99)

他嘴上如此说着,可眼里分明没有半分哀戚,甚至还带着几分令人胆颤心寒的笑意。

两个蒙面的黑衣下属抓住少年的脚,像拖死狗一般将他拖行数丈,蜿蜒的血迹一路染到护城河边的碎雪上。少年仰躺在地上,睁着眼望着头顶灰蒙压抑的夜空,神情比万年积雪还要冰冷。

蒙面人抬起少年的身子,作势要将他抛进河中溺死。那一瞬,少年的眼中忽的迸出一股精光,似是对求生极度的渴望。

他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踹开蒙面人,一头钻进了结了薄冰的河水中,咕咚一声水响,再也不见了踪影。

少年是大蛇养大的小刺客,没有名字。几年前他打败了排行十三的堂中前辈,所以他取代了那个手下败将,代号十三。

大蛇的属下沿河追杀了一阵,遍寻无果,只得战战兢兢的去回复大蛇。

闻言,大蛇只是哗的抖开铁骨扇,两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剑,笑得阴冷而无情:“算了,就当十三死了罢。”顿了顿,他又慢悠悠笑道:“没死也不碍事,药在我手里,他迟早得回来求我。”

两个属下双肩一抖,跪在地上伏得更低了。

“至于你们。”大蛇神色不变,手中的铁骨扇一挥,寒光闪过,两具尸体应声而倒,鲜血浸在地上,凝成一片暗紫色。他冷笑,声音带着变态的阴柔:“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留之何用。”

一阵阴风袭来,空中又飘起了碎雪,车前的灯笼摇晃,恍如鬼火悠悠燃烧。马车内的中年男人掀开蜀绣的精美布帘,蹙眉望着地上的尸体,不满道:“大过年的,何苦在本王面前开杀戒。”

“因为我坏呀。”大蛇用沾血的铁扇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寒如蛇瞳的眼来,神经质的自顾自笑了半天,猩红的舌舔了舔唇:“啊,我真是太坏了。”

中年男人并未理他,只是转动着手上的檀木念珠,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好像汴京的几场腥风血雨与他无关似的。大蛇饶有兴趣的盯着男人,心中冷笑了一声:只是和王爷的演技比起来,我这点坏,当真算不得什么呢。

这场雪下了很久,直到第二天夜里才停下。

大雪并未冻结汴京城的热闹,今夜就是除夕了,汴京到处挂起了红灯笼,烟花从天刚擦黑时起便从未停止过。一向清贫的陆相府也活跃了不少,门口颤巍巍的挂着两串灯笼,掉漆的朱门上倒贴着笔力遒劲的福字,乃是出自陆相手笔。

陆府的后院有一棵百年松树,多年来未曾修剪,郁郁葱葱的枝桠蓬勃生长着,几乎覆盖住了大半个院子。松树旁边的墙角边种着四五棵虬曲盘旋的腊梅,此时梅花开得正艳,花蕊藏雪,衬得嫣红的瓣儿愈发浓丽,不用走近便能闻到一股清冷的梅香。

一个相貌平凡的丫鬟掌着灯,引着一名披着兔绒斗篷的妇人进了院,两人朝墙角的梅树下走去。

妇人年纪不轻了,但依旧很美丽,浓黑的长发绾成垂髻,不施粉黛,清雅如空谷幽兰。她肩上扛着一柄小花锄,提着裙来到树下左右看了一圈,方问身边的丫鬟:“芝兰,前年的梅花酒,可是埋在这儿了?”

芝兰将油灯凑近了些许,蹙眉道:“夫人,奴婢来挖罢,何苦劳您亲自动手。”

妇人不许,只解下披风交到丫鬟手中,说话间已挽起袖子挥动花锄:“你这大手大脚的,没有轻重,挖坏了坛子可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芝兰撇撇嘴,泄气的哼了声。

片刻,陆夫人从土堆中翻出两只带泥的坛子来,喜道:“可找到了。”

丫鬟忙伸手去接那坛子,此时一阵寒风卷过,浓密的松枝随风劲舞,接着,一条乌黑的人影从枝桠中直挺挺的坠下,同雪块一起栽在了陆夫人的面前。

陆夫人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抱着酒坛后退了一步,惊魂未定道:“那可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丫鬟亦是吓得不轻,忙将酒坛搁在地上,提起油灯朝前小心翼翼的走了两步,借着昏黄的油灯,她看到一张苍白年轻、满是血污的脸,不由惊叫一声喊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是个死人!”

陆夫人竖起一根削葱白似的食指,轻轻压在自己的唇上,示意丫鬟噤声:“你可小声些,大过年的竟说些不吉利的话。”

说罢,她从浑身抖筛似的丫鬟手中接过油灯,凑近照亮了地上那条黑影,虽然他满身血污、冰渣稀稀落落满了眉眼发梢,但陆夫人依旧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并且,还有微弱的呼吸。

“还活着。”陆夫人舒了口气,柳眉微微蹙起,呈现出为难的神色。

“太可怕了,还是去禀告老爷罢。”丫鬟躲在陆夫人身后,期期艾艾的开口:“这一看就不是什么良民,咱们离远些。”